“何以見得?”李淵問道。
“隋軍之打下河南、滎陽、潁川、東郡、東平、濟北、齊郡、濟陰的不是隋軍強悍的戰斗力,而是隋軍不敗之威名。”柴紹看著苦有所思的李淵,苦笑道:“事實上,隋軍南下以后真沒打幾場像樣的戰爭,除了遭遇幾次小小的抵抗,也只有羅士信和任城王打過伊闕之戰、和趙郡王打過襄城、淯陽之戰。”
聽到這里,李淵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李密怕隋軍不敗之威名,擔心自己成為隋軍南下的第一個殲滅對象,答應割讓中原諸郡給我們之時,以換取糧食物資之時,其實已經和隋朝達成了協議,他用潁川、東郡、東平、濟北、濟陰五郡換取與隋朝的和平相處的機會,而我們依照協議接收各郡之時,與隋朝的利益沖突,因此成為楊侗的目標,而他李密卻能置身事外,安安心心的去和杜伏威爭江淮,竭盡全力的占據淮水以南的南方大地,一旦隋唐之戰有了結果,成為南方實際霸主的李密便能集中南方之力,北伐決勝而出的虛弱的大隋或是李唐。
回過神來的李淵終于明白自己被李密狠狠地吭了,可這也怪不了李密,誰讓他李淵過度膨脹,貪圖人家手中的國土呢!再說了,當初的李淵難道就有好心了?不然,李淵定下的戰略在北方止步于黃河南岸,以河南、弘農兩郡為戰略縱深,利用北方黃河、東方虎牢關、西方函谷關把隋軍御在北方、滎陽、關中之余,還能加以威懾和反制。他的戰略重心是在南方,而他和李密的交易,無非是讓李密成為自己的收復南方的急先鋒,只不過到頭來,還是李密技高一籌。
“朕明白了!”李淵示意柴紹繼續,并沒有在李密身上浪費時間,一是事情已發生,悔之已晚、追究無益,二是追究的結果還是他李淵的錯,和李密結盟、東征大計正是他力排眾異之果。
柴紹接著說道:“成就隋朝南征戰果的是隋軍不敗之威名,這是楊侗最有力的武器,一旦敗了,那加諸于各路諸侯身上的威嚴便蕩然無存,甚至還會引起大家的群起而攻…真到那一步,受他盤剝的突厥、高句麗、西域諸國定會借中原大戰之際,反抗隋朝,楊侗承擔不起這個后果…所以楊侗不能敗、不敢敗,這或許就是他謹慎之因。”
“大將軍太想當然了吧!”竇軌冷笑。
“先聽大將軍說完。”李淵不滿的斥責一聲,這正爽著呢,你插一棒,啥意思啊你?
“楊侗的兵力太散,各軍鎮守四周,可用兵力其實只有他的驍果軍,再加上他要應對各處突發變故,他能夠投入隋唐之戰的兵力其實已經少得可憐!”說到這里,柴紹看了饒有興致的李淵,微笑道:“晉王麾下十余萬大軍裝備精良、糧草充足,又有太子殿下為援,雖進取不足,但自保有余,且能為南陽防線拖住洛陽之軍;故而,所慮者,唯南陽也。”
“但之前已說,楊侗能用之兵已經不多,南陽要應對的也僅有秦瓊一部,即便隋軍從洛陽增援也沒多少,而左天成并沒有給永安郡王李孝基造成多大損傷,我軍主力尤在。圣上若是親往南陽主持大局,必令我軍士氣大振,不說擊潰秦瓊、左天成二部,單只讓二將寸步難進,我們就贏得寶貴的喘息之機!隋朝四周樹敵,軍隊累月作戰,總有疲憊懈怠之日,一旦某處戰場出現變故,便是我們破敵之日,此時若是聯合李密等人伐隋,暴隋必亡。”
柴紹平日謙虛恭敬,此時卻是鋒芒畢露,李淵城府莫測,卻也讓他激勵得心潮澎湃。他自皇座之上霍然而起,環視群臣一圈:“朕依卿所奏,親征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