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貌似將自己擺放到一個很謙卑的位置,這種姿態在此時或許讓臣子們受用,但柴紹聰明機智、深富遠見,否則也不會在少年時不顧親人反對,形單影只的仗劍千里了,也正是他少年時的堅持,搏得了仗義疏財、憂國憂民、心懷正義的‘俠少’美名,這個名聲在后來也成了他在仕途上的‘敲門磚’。當時連深宮中的隋朝元德太子都聽說柴紹“矯捷有勇力,以抑強扶弱”之名,并極力的招攬入宮,令其為千牛備身,并倍加恩寵,若事態正常發展,且元德太子勝利登基,柴紹在隋朝的前途一定是光明一片,然而后續的發展卻是元德太子病故、天下大亂,柴紹重出‘江湖’,改投李淵門下。
柴紹知道李淵現在的重視,對自己算不上是好事,勝了還好,若御駕親征以失敗收場,那么‘慫恿皇帝’親征的自己便會成為失敗的替罪羊,所以他很謙卑的腰下彎,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卑微一些,語氣愈發恭敬了起來,“啟稟圣上,隋軍聲勢浩大,看似如雷霆之勢,但不是沒有弊端,可惜的是我朝上下無人看出,所以人心慌慌。”
“哦?是何弊端,快快道來。”李淵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現在就想聽到這種聲音了。
滿朝文武也看向了柴紹,一個個饒有興致。失敗論早已彌漫全唐,大家的確需要有力的聲音前來反駁這種亡國之說了。
“很多人都說隋軍如同沒有順流而下的滾滾洪流,說他們的不冒進如若堤壩蓄水,一旦時機成熟便以決堤之勢攻我大唐,其勢莫可御,是而抱有失敗的悲觀情緒,一些人甚至主張遷都入蜀,暫避隋軍之勢,待到時機成熟再卷土重來。”
柴紹并沒有賣弄關子,微微一笑的點明自己的觀點:“然,隋軍真如此強大嗎?末將不以為然。”
“大將軍說隋軍不強,這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殿內諸臣盡皆無語,本以為柴紹此時出場,必有妙論,結果卻是抹煞事實的謬論,眾人頓時興致大減,一些人甚至出聲譏諷起來,剎那間,殿內的氣氛終于熱烈了。
連認真聆聽的李淵都耐心大失,這說的連他都不信,實在太沒說服力了,就在李淵準備打斷之時,柴紹無奈的接著說道:“圣上、諸位同僚,紹并不是否定隋軍的戰力,且請耐心聽完好不好?”
“你說!”李淵面沉似水。
待大殿重新安靜,柴紹開口道:“對我大唐來說,隋軍的確勢大,的確不冒進。但如果放到整個天下來看并不如此,楊侗現在發動的統一天下之戰,不僅與我大唐對決,還分兵去攻打李密、劉黑闥、竇建德,連蕭銑、林士弘、杜伏威、沈法興、李子通等人也在他的征伐對象之中,如果把大唐比作壓力最大的南陽唐軍,那李密無疑是比較輕松的太子殿下,劉黑闥是直面裴行儼的晉王,竇建德、蕭銑、林士弘、杜伏威、沈法興、李子通則是暫時不受戰禍波及的邊郡守軍了。”
嘿,經過柴紹這么一說,李唐君臣感覺好像真是這么一回事。
“對于我大唐來說,隋軍推進得很穩健,但放到整個天下,這就是很冒進的舉動了。如今的隋軍由各個大將帶領,散布于雍、涼、豫、兗、青、徐等州,各軍近則相隔數百里,遠則相距數千里,彼此之間毫無聯系,若有一軍出現差錯,周邊友軍救援不及,在洛陽遙遙掌控各軍的楊侗為了大局著想,要么集中兵力專攻一方,要么拆東墻補西墻的從各個戰爭抽調兵力支援,但不管他選擇前者還是后者,都需要時間,等他重新部署兵力,恐怕已經是不能作戰的寒冬臘月了!而這,便給間隙足夠我們整頓軍隊。”
“我們再看隋軍南下之后的表現,他們之前是氣焰濤天、咄咄逼人,一口氣拿下河南、滎陽、潁川、東郡、東平、濟北、齊郡、濟陰等中原七個郡……再看楊侗坐鎮洛陽以后,各路隋軍皆在默默的鞏固所占之地,并無大手筆、大行動。我認為這是楊侗對一統天下之戰沒信心,所表現出來的謹慎。”
最終,柴紹得出了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