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之中,獨孤整僅只瞬間即已明白李淵之深意,把襄陽精銳之師抽個干凈,那他自然不用擔心后院起火了。雖說猜透了李淵,卻也只是曬然一笑便閉目思索,給人的感覺是在思索對策一般。
“臣附議!”就在眾人面現疑惑神色,將要質疑之際,早和李淵通過氣的趙慈景再次回話,鄭重的對天子及列位公卿道:“自從停止征伐域外各族之后,楊侗就在這謀劃此戰,這一年多來不斷軍改,并在大唐以北的臨洮、漢陽、漢川、上洛屯有四大軍團,此四軍皆是兵多將廣、裝備精良的百戰之師,隨時可以寇邊,好在與之對峙的宕昌、武都、清化、西城諸郡防得點滴不漏,這才多次挫敗了對方試探性進攻,令其安分了下來。此四軍目前尚未有所異動,但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南下,因此,我軍理應盡早集中優勢兵力,以最快的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東南部戰爭的勝利,然后才能派遣精兵加強北方防線。”
這是不可抹煞的事實,是以得到許多軍中宿將的認可,便是抱有自己想法獨孤整也無話可說。
“隋軍以楊善會、羅士信、薛萬均、秦瓊為主將,分別從上洛、河南、淯陽扣我國土,秦瓊所部大軍更是攻克了南陽郡,致使‘新城——南陽’以北國土盡數淪陷,南陽告急!諸位,若秦瓊此時放棄南陽,揮師西進,那么淅陽內鄉之北將無兵可御,外武關一旦失守,薛萬均即可從上洛出兵與秦瓊會師,兩者會師之后,將有精銳之師十二萬之多,且能從關中源源不斷的給予兵力物資上的支持,屆時,他們只須依托武關,結營于伏牛山西麓、淅水之北,即可阻止我襄陽之師北上,并能斷了太子、晉王南下之路,使二位殿下陷入隋軍四面包抄之絕境。而失去朝廷軍隊與糧草的支持,二位殿下的處境可想而知。”大殿之內頓時鴉雀無聲,只有趙慈景的聲音不斷回蕩。
這一下,大家更沒有反對傾巢出動的理由了。你反對,你就是置太子、晉王于險境,你反對,就是想害死李唐王朝最出眾的兩位殿下,你居心何在?
趙慈景稍微停頓一會兒,見無人出來反駁,接著說道:“據探子來報,黃河之上每天都是千帆競發、百舸爭流,往返船只連綿不絕的輸送軍隊物資入洛,其后發之力不可小覷。此戰不管是主動出擊也好,嚴防死守也罷,都改變不了敵眾我寡的事實。軍事上的不斷失敗,使我大唐精銳兵力損失慘重,邊境防線早就四面漏風,說句難聽的實話,就算再加上二十萬大軍,臣都不覺得多。戰爭多拖一天下去,我大唐就多一分危險,而要挫敗隋軍此番攻勢,非傾國之力不可!”
文武百官盡皆緘默。
大隋百戰百勝,通過戰爭賠償等花樣百出的手段來訛詐、壓榨戰敗國,不論是高句麗、東西突厥,還是李淵等中原諸侯都飽受其害,更卑鄙的用舊錢傾空各大勢力的物資,有這些物資的補充,隋朝越打越強、越打越富……總而言之,隋朝的國力隨著軍事上的一連串勝利而蒸蒸日上,然后又反哺軍隊,李唐邊境壓力大增,對這些,與隋朝有地接觸者,莫不是感同身受!
但也有一些人雙眼圓睜,一派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時代交通閉塞,通訊不便,再加上李唐朝廷刻意淡化一次次戰敗惡果,一些人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所效忠的李唐王朝處境如此不妙,他們現在有一種感覺:隋軍沒來得及認真,李唐就已經被按在地上打了。
趙慈景說的或許有一點小小夸張,但這也是事實,現在的隋朝稍微跺跺腳,深受其害的李唐王朝都要警惕三分!
李淵料想無人阻止了,這才開口道:“有人說朕沒有依從晉王擴軍三十萬之請,是保守、是罔顧李唐實情的不負責之舉!事實上朕不想擴軍三十萬嗎?朕想啊,朕做夢都想。可按照我朝現有國力,朕是有心無力啊……近年來我大唐為了抵御暴隋接連征兵,可暴君楊侗從來就沒有給過我們喘息之機,我們的新募之軍敗給訓練有素的虎狼之師也很正常!這也怪不得前方作戰的將士……若我大唐國庫充盈,就能募集青壯,于四季訓練不間斷的訓練了,這樣也不至于無兵可用。說起來,字字句句都是淚啊。”
“好在朕有所準備,蜀中又有一個豐年,收成甚為客觀,不然這仗也不用打了!這要兵沒兵、要錢沒錢、要糧沒糧的,大家干脆投降算了!但問題是楊侗不會給我們投降的機會,我們投降就是死路一條,搏一把生機無限,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李淵語氣略微惆悵,臉上卻露出了絲絲揶揄神色來,他是在嘲諷這滿朝文武自私自利,心中只有家而無國。
“啟奏圣上!臣雖年幼,卻也飽讀詩書,在父王教誨下,深知有國才有家,值此國難當頭之際,臣代表父王捐出八成家產充作軍資。”淮安王世子李道彥適時出聲,慷慨解囊,可謂是憂國憂民。
“好!”李淵拍掌叫好,道:“不愧是朕倚重的后輩,果真不負朕望,今朕封你為膠東王,授任隴州刺史。”
“臣叩謝圣恩!”李道彥喜極而泣。
文武大臣全明白了,難怪皇帝遲遲沒有李神通一案作出定論,還讓李神通當他的淮安王、南陽軍統帥,原來雙方早就取得諒解。李神通貪婪成性,八成家產不是一個小數目,如今用來購買一個郡王爵位,算是栽到家了,想必這里頭少不了一番外人所不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