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您已經知道臣女此行之意,不知您有何打算?”金德曼俏臉煞白,潔白貝齒咬著櫻唇,頹然道,“我新羅真的很需要圣上的幫助。”
“圣上,作為天朝上國的皇帝,您難道不應該幫助忠誠于您的屬國嗎?”金勝曼嘟著嘴,一臉頹喪。
金勝曼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大隋君臣氣樂了。
她這話道盡了‘附屬國’的本質秉性,在他們心中,宗主國就應該這樣大方、必須這么大方,應該把百姓辛辛苦苦所獲全部送給他們,當他們遇到困難的時候,宗主國就必須讓千千萬萬名將士替他們賣命!只有這樣,才是合格的宗主國。
這是什么狗屁理論?
楊侗“嗤”的一聲冷笑,反問道:“朕一直不懂,天朝上國從未得到藩屬國的什么,你說天朝上國憑什么幫你們?換作是你,你會嗎?”
金勝曼一怔,確實啊!大隋從來沒有要求新羅過什么,彼此之間相隔千里之遙,大隋憑什么勞心費神的去新羅?
此她有些迷茫,看著楊侗道:“只是……”
只是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只是什么?”楊侗看著默不作聲的金勝曼,微笑道:“你說不出來,就讓朕代你說!天朝上國以前給了藩國太多太多,包括權利、財富、地位和威勢,天朝上國為了維護藩國的利益、為了所謂的‘天朝上國’的面子,每年要耗費無數資源去供養!到了某一天,當天朝上國無力負擔這些,想要中斷的時候,藩國認為天朝上國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興兵進犯天朝上國!他們認為是天朝上國不對,一切都是天朝上國的錯!卻從沒有一個藩國想過,這些從一開始就是天朝上國給的,更沒想過天朝上國其實并不欠他們什么,只是他們習慣了天朝上國的給予,當天朝上國收回這些本就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之時,他們無法接受,于是通過暴力的方式來獲取。”
“天朝上國是什么?在朕看來,天朝上國就是天上的云彩,美則美觀,卻摸不著、用不到,沒有什么用處,只要異族強大,天朝上國衰敗,這‘天朝上國’就是異族屠宰的對象。他們仰慕天朝上國的繁華不假。可仰慕另一面是羨慕嫉妒,嫉妒就滋生奪來享受的心思。他們敬仰是因為實力不足,一但有了實力,必然露出銳利的牙齒。所以,若大隋上下以天朝上國自居,沉湎過往榮光,無法自拔,那離死已經不會太遠。”
“你認為朕說的可對?”最后,楊侗問向了金德曼。
金德曼臉色有些蒼白,楊侗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柄重錘敲在她心中,她卻沒有一點辦法去反駁,因為仔細想想,楊侗說的都是事實。這其中,突厥就是最為典型的例子!如果沒有大隋,啟民可汗一家子早都被都藍可汗殺死,哪有后來從擁百萬控弦之士的盛況,可啟民的兒子始畢是怎么回報大隋的?恩將仇報。
金勝曼似懂非懂,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位皇帝和傳說中的中原皇帝不一樣。
“王女殿下!私心而言,朕也愿意幫你!”楊侗瞇眼沉吟,一對眼眸卻射出銳利懾人光芒,“但朕是大隋皇帝,皇帝的任何一個念頭、任何一個決定,都關系到大隋幾千萬名百姓切身利益、身家性命,朕要為敬仰、擁戴朕的百姓負責,只有滿足了大隋的需求,才會考慮各藩國的利益。實際上,你處處以新羅為先,也是這個道理…新羅內部的事情,朕不會干涉,也不想管。日后你登上王位,朕就冊封你為新羅王…”
后來的話,楊侗沒有說,但是所有人都領會到了:要是其他人成功上位,楊侗也會冊封其為新羅王。
金德曼不知道說什么為好,楊侗顯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在沒有任何好處之前,大隋坐山觀虎斗,同時也表明了一個態度:角逐新羅王的各方勢力之中,誰給出的利益多,大隋就會支持誰。她很想對楊侗說‘中原不只有隋,還有唐、魏……’但不敢。
意氣用事只會惹惱楊侗,新羅承受不了楊侗雷霆之火,不說直接進軍,便是支持高句麗、百濟一兩下,也夠新羅喝一壺;國內的樸氏、昔氏現在全都巴不得金氏得罪大隋,如果她和楊侗交惡,得利的只會是樸氏、昔氏。還有就是唐、魏自顧不暇,有心幫助新羅也是無力為之,算來算去,新羅只有大隋這個選擇。
慶幸的是,金氏可以利用王位之便,能夠動用國家資源來滿足楊侗要求,而國內樸氏、昔氏卻沒有這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