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不由得冷笑了起來,蕭瑀的視線被擋,并沒有看到武川卒,他不解地笑問:“房使君笑什么?”
“同處一片天空之下,唐朝相國和我們大隋公卿的待遇很是不同,我很感慨。”
“房使君此話何解?”
“在洛陽的話,如果我這樣帶著蕭使君在天街行走,無論是老叟還是三歲孩童,都會向我們行禮,沒人會理睬巡城士兵,襄陽卻和洛陽相反。說明唐朝很重視軍隊,他們的地位比相國還還高出許多。”
蕭瑀這才注意到那些武川卒,他臉上火辣辣的,有些羞愧難當,確實沒人理睬他,而是忙著向武川卒施禮,蕭瑀當然知道這不是百姓擁軍到這等地步,而是武川卒太兇悍了,百姓們不敢得罪這些人,如果現在取代自己一行的是御駕,恐怕百姓都會不管不顧,這道理便是‘縣官不如現管。’
蕭瑀長嘆一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事實擺在眼前,大家心中都有數的,如果說大隋君臣不知道武川卒的斑斑惡跡,他是絕對不信的。
房玄齡眉頭深鎖,語重心長的說道:“按理說我不應該胡亂評論唐朝國政,不過隋唐兩朝是氣運之爭,本身沒有多大仇恨,而百姓都是受害之人,不管對我大隋來說也好、對唐朝來說也罷,襄陽百姓始終是同族百姓,出于對同族百姓的關心,我還是想說公道自在人心。”
蕭瑀當然明這句話的含義,但是他卻無言以對,只得言不由衷的說道:“房使君關心同族百姓之情,深感欽佩。”
一行人不再說話,很快就到了李唐禮部安排的驛館。到了內里,房玄齡、杜如晦相顧失笑,一排排院舍倒是修得富麗堂皇,可是新年之際,卻一個人都沒看到,反觀大隋的大使館區域,每天都是人來人往,祈求禮部接見的胡商,每天都會排成長龍,禮部一言可斷各種胡商生死,是實實在在的實權部門。可是到了李唐的襄陽,禮部卻是一個擺設。
蕭瑀明白兩人的意思,老臉又熱又辣,李唐禮部一般都是這樣門可羅雀,說難聽點,他們迎接外使的地方,基本上是養閑人的之所,被安排到禮部的人,代表著他們遠離中樞。
“諸位使君,已經到了。”蕭瑀將眾人帶到一處寬敞院子,向眾人道:“請諸位稍作休息,容在下前去通稟圣上。”
“蕭使君請便,對了,我們可以出去逛逛嗎?”
“可以的!”
“這有麗妃的一封家信,以及幾件禮物,煩請蕭使君帶入宮中。”房玄齡讓人拿來一個三尺見方的、雕刻精致的紫檀木盒,遞給了蕭瑀。
蕭瑀讓人接了過去,又談了幾句,便匆匆趕去皇宮,到了宮門,自己提著木盒入宮晉見天子李淵,李淵也迫切的想知道房玄齡的來意,而且大隋這個使團節來得十分突然,他們接到消息時,走水路的使團已經從淅水襄陽領域的漢水,駐防陰城的守軍一邊放行,護衛他們乘船入境,一邊迅速來報,使李唐朝廷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御書房內,蕭瑀向李淵匯報了他迎接房玄齡的過程,最后歉然道:“房玄齡只是說雙方需要休養生息,卻不肯說出真實來意,估計是想到正式會談才提。”
李淵眉頭一皺,“沒有任何準備、沒有任何內容,那雙方要談什么?他說我們聽、他說我接受?這種方式朕不能接受。”
劉文靜說道:“對方的態度確實讓人難以接受,如果這樣談的話,我們沒有一點優勢可言,可以順著對方的節奏走,不過微臣可以從他們忽然到來猜到一點端倪。”
李淵連忙問道:“劉相猜得了從走私?”
“圣上,停戰與否始終不在一紙協議之上,而在于雙方的開戰意愿,其實楊侗在戰場上掌控著絕對的主動,從雙方國力和處境上說,只有我們去找他們要求停戰,而不是強勢的楊侗。楊侗現在完全不需要和我們停戰,沒有停戰協議對他有利而無害,因為這樣的話,他出兵就沒有撕毀盟約的惡名。而且我們大唐正處于最虛弱的時刻,我們需要大量時間準備,這是楊侗出兵的最佳時機,換成是我們,也不會錯過這個寶貴的時間。另外,房玄齡只有三天時間,這三天連準備都不夠,更別說具體的談判了。所以微臣大膽推測,房玄齡根本就不是和我們談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