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啊!”于筠實在忍不住了,便說了一句。
“但是再怎么說,父親終究是我的父親,子不言父過。”獨孤懷恩看了他一眼,嘴角牽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以一種恨入骨髓的口吻道:“如果不是家父,哪有李淵的今天?就因為一兩件小事,居然就把父親往死里整,這口氣、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于筠無言以對,覺得獨孤懷恩也瘋魔了,良久,才嘆息道:“你都說圣上對我們了如指掌,你覺得你瞞得了嗎?你覺得自己會成功嗎?依我之見,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的好。”
“事已至此,獨孤氏已經無路可走了,似乎只有一個選擇了。”
“我感覺圣上似乎在一步步把關隴貴族引入圈套之中,但他又沒有把握對付整個關隴貴族,所以明知我們周轉不濟,卻用借糧還利的方式進一步逼近,我覺得這是一種試探,如果在拿不錢糧的情況下,還設法滿足他的要求,這類家族應該會成為他拉攏的對象;而有錢糧不出、或是不愿想辦法的,恐怕前途叵測。”和獨孤懷恩說了這么多,于筠覺得自己慢慢地洞悉了李淵的陰謀。
獨孤懷恩笑了:“就算李淵容得下我們,但是他的李唐王朝又能堅持多久?聰明人講究良禽擇木而棲,連鳥獸都有選擇的權力,何況是人?姐夫為何就不給于氏一個新的選擇?難道真要為李淵陪葬?”
隋唐之間的差距是要命的事實,容不得于筠回避。
獨孤懷恩又道:“各家紛紛派人去洛陽表忠誠,可楊侗不但沒有接見任何一人,而且沒有許下任何承諾,可知是何緣故?”
“為何?”
“沒一家拿出實實在在的行動,當然不會得到回報。楊侗財大氣粗,哪會瞧得上那一點點禮物,他可不是窮光蛋一個的李淵。”說到最后,獨孤懷恩狠狠地挖苦李淵一通。
“要是我們在巴蜀掀起一番風雨,讓李淵焦頭爛額,不說榮立濤天之功,至少可贖清從賊之罪。田地的收成也不高,我們不要也罷,據說在絲綢之路每走一趟,都能賺到足夠生活一輩子的財富,大不了我們經商好了,姐夫覺得如何?”
“……”
于筠久久無言,獨孤懷恩也不再說話了,反正該說的都說了,如果于筠不同意,他也不會入蜀造反,這是和家主獨孤澄已經定下的戰略,只因他們都知道獨孤氏的處境現在很危險,如果沒有一點行動,只能坐吃等死。
大勢如此,他不相信于筠和其他家主愿意為李淵殉葬。
說到底,是大家在李淵身上看不到希望的曙光,他不過是順勢而為,敢為人先。
暖閣中一陣沉寂。
“吱呀!”這時,閣門發出一陣輕響,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一名素衣女子,她似是沒有預料到有人在這里,稍微怔了一下,行禮道:“貴客駕臨,有失遠迎,妾身蘇瑾這廂賠禮了。”
這名自稱是蘇瑾的女子二十有余,一襲簡約素袍,但姿容淡雅,蒼白而清艷的面容,有著出塵絕俗的美,令人不敢起絲毫褻瀆之念!那一瞬間,讓于筠想到院中盛開的梅花,一樣的寒香透骨。
他微微俯身,以示回禮,并說道:“莫非蘇娘子就是‘四君子’中的‘書君’?”
“錯了錯了!”一旁的獨孤懷恩笑著說道:“蘇娘子剛到襄陽幾天,我也只是見過一面,今晚是第二次,她可不是四君子,她本姓蘇。”
蘇瑾的到來,也讓獨孤懷恩和于筠的談話無法繼續,不過獨孤懷恩已有八分把握于筠會選擇和他一起,剩下的就要靠于筠自己想清楚了,說得再多也無益。
于筠笑了笑:“聽蘇娘子口音,好像是大興人士?”
蘇瑾淺淺一笑:“不瞞您說,妾身本是大興人士,不過關中前幾年征戰不休,生怕殃及池魚,投奔弘農娘舅,孰料去年發生的唐鄭之戰、隋唐之戰都以弘農為主戰場,不得已躲入秦嶺,后來到了洛陽,前幾天才到的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