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回頭見是褚遂良,便笑問道:“何事?”
“殿下,殷長史求見。”褚遂良連忙答道。
“快請。”
“喏。”褚遂良連忙退下,將風塵仆仆的殷開山請了進來。
此時的殷開山堪稱是李世民的蕭何,主管宕昌、同昌、武都三郡的民政,以及大軍吃食用度,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今天剛從同昌郡巡視回來。他行了一禮:“聽人說殿下一天滴水未進,是不是在擔心荊州那邊,攻打二吐只是隋朝轉移視聽的計策?”
李世民示意殷開山坐下來說,沉聲道:“我總覺得唐隋的休戰協定不可靠,而且楊侗這個時候進軍高原,似乎和我們有什么關聯。”
“殿下為何這樣想?”
“這是楊侗一慣的伎倆。”李世民先是下了定論,而后拿出了證據:“楊侗入主冀州、幽州的時候,人人以為他會安定人心,恢復二川民事,可他虛晃一槍,一股腦就夠了契丹、奚族,還順勢收復了遼東,讓專注南方的高句麗吃了個大虧;緊接著,始畢大舉南下,大家同樣認為他的重心是在馬邑,可他偏偏繞開正面戰場,奔襲千里,一口氣拿下了突厥南部汗庭義成城……此后的所有戰爭,都是這么出人意表,讓人措手不及,但不管是我大唐也好,竇建德、李密、梁師都、東西突厥也罷,大家總是因為內部問題,總會上他的老當。而這一次,我們因為楊侗上了高原,又開始有了內斗的征兆,這讓我覺得我們再次走以前的老路。”
殷開山嘆息道:“其實我也有這種意識。以隋朝此時之力,根本不需要與我大唐休戰。而且在上一次和北鎮軍對戰中,我們中了水淹之計,導致全軍覆沒,要是薛萬均順勢南渡,淅陽、西城、房陵三郡盡歸隋朝所有,甚至能夠兵臨襄陽城下,圣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荊王李孝恭從舂陵來援,大軍倉促西進,這將給了南陽楊善會破敵之機,要是李靖再從南郡北上,不管是奪取夷陵,還是兵困襄陽,圣上和太子都不可能逃過一劫,可這么好的機會,楊侗卻白白放過了。”
“會不會是休戰協定,束縛了楊侗?”默默聆聽的褚遂良忽然說道。
“不會。”殷開山搖了搖頭:“楊侗有句話說得相當好,這句話就是‘盟約的唯一作用就是用來撕毀’,能說出這種話的人,豈能為休戰協定約束?而實際上,要是我們有制敵之機,同樣會撕毀協定,給敵人來他個致命一擊。所以說,楊侗必有更大的圖謀。”
褚遂良見李世民默不作聲,便又問道:“殷長史認為楊侗的圖謀是什么?”
“楊侗的心機很深呢。”殷開山苦笑道:“隋朝文武二帝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愿以關中動蕩的代價,換取關隴貴族的徹底滅亡,最后導致大隋在關隴貴族手中分崩離析,楊侗吃了這個教訓,所以容不下屢屢造反的關隴貴族,但他同時又不愿背負屠夫之名。于是他以休戰為名,讓房玄齡、杜如晦出使襄陽,雖然休戰的目的沒有成功,但房杜二人卻以天下大勢,明目張膽的離間圣上和關隴貴族關系,挑唆關隴貴族造反,最終實現了以關隴貴族之力消耗大唐戰爭潛力、大唐除掉關隴貴族的目的。之后,太子出使洛陽,重提休戰一事,在這其中,有個沒有寫在紙上的條件,那就是要我大唐屠掉士族。”
褚遂良心中巨震,原以為李建成在襄陽大開殺戒,是為了沒收士族的糧食、生鐵、黃金、銅錢作為軍費,誰想到在這背后,還有隋朝的影子,這么說來,關隴貴族、關東士族、南方士族顯然是被隋、唐、魏聯合搞死的,隋是幕后黑手,而大唐和李密則是直接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