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勢險峻、丘陵水網遍布的地方行軍,歷來是一種嚴峻考驗,尤其是正值盛夏時節的現在,這種地方毒蛇橫行,一不留神,被咬到,跟死亡沒什么區別。
李孝恭唯一想要的,就是依托這種地形,讓隋軍無法利用強大的騎兵前來沖擊他的軍隊,等軍隊到了棗陽,再沿盡水折道向西。
為了能夠甩掉隋軍騎兵,他并沒有走官道,而是找到向導,指引他們改走羊腸小道,穿山越水的向南方行軍,但是給他們當向導的十幾個獵人在出發之前就明確的告訴他,丟掉一切消耗體力的輜重,牲口用來吃比當運輸工具更有意義,言下之意,是說輜重無法通過這些山勢,要么輕兵簡行、要么走官道南下。
盡管李孝恭聽了這些話,心理有了充分準備,可是當他們真的踏上這條捷徑,才發現山區之難行,要比獵人說的還要艱難得多,這讓他十分懊悔。早知如此就該聽柴紹的話,直接走官道南下,只要廣布斥侯,未必就怕了隋軍。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悶頭向前了,雖說難行了些,但怎么說,也不怕隋軍騎兵了。更何況路也不算長,只要堅持三四天就過去了。
但是他們走了大半夜的時候,天上飄起了綿綿密密的小雨,狹窄的小道泥濘不堪,步步艱難,行軍了一個晚上,才走完三十多里路,負重行軍的士兵都已筋疲力盡,休息的命令一下,很多士兵連干糧都不啃,就依靠樹干躲雨,沉沉睡去。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馬輛雖然無法行走,但戰馬、騾子、驢子能和人一樣行軍,幾千頭馱運糧食的牲畜還是發揮出了它們應有的作用。
李孝恭的目光從前方煙雨朦朦、連綿不斷的山頭,轉向滿身是泥、橫七豎八的將軍,忍不住長嘆口氣,希望白天行軍,速度能快一些。。
“殿下。”
盧祖尚找到李孝恭,氣喘吁吁的說道:“斥侯來報,隋軍接管了我軍大營以后,就這么紋絲不動了。但末將覺得不對勁。”
唐軍撤離時,只取十二萬大軍一月用度,剩下糧食、器械都沒有焚燒,之所以沒有燒,一是隋軍從不缺糧,那些軍械白送人家,恐怕還被嫌棄,燒不燒都影響不了隋軍分毫,而且這天下多的是吃不飽飯的老百姓,留著也能賑濟可憐的百姓。
另一方面,則是涉及到唐軍生死安危,因為大營設在曠野之處,當大軍撤離時,數目龐大的唐軍難免出現了混亂,若是燒掉大營,那熊熊火焰正好為隋軍騎兵照明。
“哪里不對?”李孝恭心頭凜然。
“給我們送信的士兵走的是官道,然后橫穿山道而來,他沒走這該死的山道,是很明智的決定。但是末將奇怪的是斥侯沒有喬裝,依舊穿著我軍裝束。隋軍怎么眼睜睜的放行呢?”
“會不會是隋軍沒有派出斥侯?”一旁的武士彟問道。
“絕不可能。”盧祖尚搖了搖頭:“隋軍入駐我軍大營以后,防止我軍調頭攻打,定然廣布斥侯,打探我軍行蹤,而官道,顯然斥侯重點關注的地方。”
“盧將軍所言,確實是行軍作戰最基本的常識。”武士彟點頭道。
盧祖尚說道:“問題就是出現在這里了,因為我軍斥侯在雨夜之下,只有靠近觀看才能發現隋軍情況,而遍布四周的隋軍明明有機會將他抓捕,可為何沒有?”
李孝恭想了片刻,道:“或許是濃重的夜色掩護,我軍斥侯沒被發現。”
“末將也想過,但可能性大。”
“你是說,斥侯乃是隋軍所扮?”
“此人乃是末將的士兵,認識他的人不少,不可能是隋軍假扮。末將認為是隋軍大將專門下令,讓隋軍斥侯放行。”盧祖尚看了李孝恭一眼,繼續道:“目的是讓這名斥侯把按兵不動的消息送來,而實際上,隋軍已在雨夜掩護下,悄悄離開了軍營,并在前方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