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李建成更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父皇讓兒臣修訂法度,兼管刑部,此事本該由兒臣來主持。而且父皇要推行法治,兒臣也十分贊成,但凡事總該一個章法,兒臣更多方取證、多加問責。若無明確法度和章法,我們如何立信服人?兒臣怎能不過問?”
李淵臉色一黑,冷哼一聲道:“既然要打壓豪強,自然要拉攏一批力量為己所用,楊侗開始搞法治的時候,完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連個外戚都沒有,他沒有力量可以拉攏,所以只能以嚴于律己、公平公正的面目示人,起到拉攏普通老百姓的的目。”
他李淵的親戚多得自己都數不過來。他要用皇親國戚幫助自己,至于尹阿鼠那是他李淵的老丈人,自然不去對付自己的家人。
“父皇,兒臣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文武百官也是我們的人啊。兵要他們帶,政要他們處理。若是再這樣下去,當隋軍有朝一日來戰,邊關將士恐有反戈相擊之憂。”李建成嘆息道。
“你認為我們施之以仁,這些人會安分守己,為我大唐而戰?”
李淵絕不昏庸,他心如明鏡一般,比誰都清楚大唐當前的處境。
他一直以來,都摸不清楊侗的路數,打壓世家門閥他能理解,也知道世家門閥是壓斷大隋脊梁的巨石,所以楊侗借助戰亂,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將之割除,若是李唐得到了天下,也遲早和世家門閥走向對立,只因世家門閥的存在,對任何一個王朝都不利。
在這方面,他和楊侗的利益是一致的,當各大世家門閥打刀柄遞了過來的時候,他沒理由也不開刀,甚至樂意去當這個刀子,因為從眼前來說,能夠用關隴貴族、關東士族之財富填補大唐國庫,用他們的土地去收買民心,而從長遠上說,也是為了大唐帝國穩定著想。
這一點,李建成、李世民是理解不透的,只因他們不是帝王,受地位所限,所以還領悟不到那一層境界。
但楊侗辦鄉學、縣學、郡學、興工商,雖然也是于國有利之舉措,可是很多皇帝也做過,并沒出奇之處。楊堅也辦過學,同樣是遭到世家門閥異常激烈的反對,到他晚年之時,大隋王朝處于皇帝精力不濟、太子權威未立的窘境,楊堅為使大隋權力平穩過度,只好被迫廢學。而楊廣穩定朝政之后,立即又辦起了學來,雖然他的手段比楊堅激烈一些,可也沒像楊侗這般瘋狂。
李淵以前覺得楊侗年少氣盛,才會不顧一切的去發展這些,但若楊侗不能統一天下,勢必受到反噬。
甚至還認為楊侗即便是統一了天下,頂多兩代人,世家門閥就會卷土重來,然后慫恿楊侗的繼承人一步步摒棄現行之策。
但隨著《大隋半月談》的刊行,李淵終于發現楊侗的野心比楊堅和楊廣都要大,有點像重新制定天下規則的秦始皇,只是楊侗并未以霸道的刀子去為自己的規則開路,而是以一種萬民受益的方式博取百姓支持,步步扭轉百姓的觀點,讓百姓聆聽到朝廷正確的聲音。在不知不覺間,讓百姓將以往的觀念不斷從人心上碾碎、抹除。使百姓利益與皇族牢牢牽系在一起,成為密不可分的盟友。
潛移默化之下,百姓會認為皇帝和朝廷一切都是好的、一切政令都是為百姓著想,日子之所以不好過,不是皇帝和朝廷不好,而是貪官污吏以權謀私,致使朝廷名聲受挫、百姓利益受損。皇帝和朝廷也是受害者。
若是楊侗繼續執行敵人就是敵人的觀念,李淵倒也不怕治下官員、武將反唐,但隨著此禁一開,大唐官員武將都有了新的出路,在李唐王朝沒有出路之下,極有可能像獨孤派那樣,做出賣主求榮之事。所以李淵要在隋唐之前到來之前,將一切不穩定的人清除干凈,然后打一兩場勝利的防守仗,起到安定益州人心的作用,之后才能像劉備那樣,慢慢的恢復民生,與隋朝進行曠以日久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