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禹不太確定他的意思,直接問道:“是什么?”
“為官之道,說到底是一個奸字!”鄭仲宇說道:“官場之上,忠臣也好、庸臣也罷,首先要學會‘奸詐’,雖說這個詞不太好,但一個‘奸詐’的人,至少比剛正不阿的人命長,人只有活下去才能做事,你要做好官清官,就得比貪官污吏更為奸詐;你要步步高升,也要比打壓你的人更奸詐,否則你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名留青史。當然,這所謂的‘奸詐’若是用來對付貪官污吏、不法權臣,若是用來惠民,那就是智慧、那就是大忠似奸。”
時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我跟逼我有何關系?”
“你學識過人,對世事有自己獨到見解,只是為人過于死板,不知變通。此番折騰于你而言并非壞事。”說到這里,鄭仲宇面色一肅,說道:“你知道你到滎陽之后,將要掌握些什么嗎?力量,一種很強大的力量……”狡黠地瞟了時禹一眼,繼續說道:“這力量是鄭、盧、崔、李等山東士族組成的力量,而你,被大家選成了盟主…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對你的考驗…”
“這么說來,你們是想讓我當傀儡了?”時禹也不傻。
“你出自貧寒之家,總是覺得我們作威作福、魚肉百姓,但你捫心自問,我們以前往死里壓榨過你們沒有?”
世家固然貪婪,但懂得“竭澤而漁”的道理,他們吃魚的同時也會養魚,并不會將水塘里的水放干。“大斗進小斗出”等攫取財富的伎倆,真正世家素來不屑一顧,鄭氏也是如此,他們對外的時候,會利用一切手段,但對麾下所屬奴隸、佃戶卻相當好,不然,誰會真心幫他們做事?
非但如此,還會從奴仆家中挑出一些天資過人的孩童加以教育,一旦成才,便會將之放良,為其張目,從而使之成為自己的勢力成員之一,時禹當初便是受到鄭氏族學教育的人,不然,他哪識得字?哪懂得為官學問?
“這倒未曾。”時禹倒也實事求是的說道。
“當然,我們也有私心,可是誰沒有私心?你會不會利用一切辦法,給自己的子孫請最好的先生?當你的孫子長大成人,你會不利用人脈關系,想方設法給他們鋪平道路?”
時禹啞口無言。
“這道理就像我剛才說的‘奸詐’一樣,私心誰都有,只要利人利己就是好的,你想當清官好官、你想造福百姓,但你先得是個官、是個高官,才能施展的你的報復,而我們就有將你推上高位的力量…”鄭仲宇對他說道:“你見識過的。”
時禹默然點頭。
這些年東郡與鄭氏合作,時禹切身體會到糧食對一個國家的重要,而這些世家豪門又是怎么通過糧食來控制或影響國家政令的?
豐年利用巨大財富買進糧食、欠收年再以高價出售,這只是他們牟取暴利的簡單手段,當他們把糧食運到受災地區,這就有了左右當地心急火燎的官府的資本了,從而做出種種有利他們的決策。
運糧說來容易,可是在交通不便的當今世上,除了官府也就只有他們具備這種實力。而官府,即便沒有出現互相推諉或貪污,其辦事效率也不如他們簡潔迅速。因此地方官府很多時候只能倚仗這些“賢紳”,這就使他們永遠立于不敗之地了。這種仰仗,也使掌控了糧食的世家門閥就有了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