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唐朝廷和京兆府的努力,涌向成都城幾十萬流民漸漸漸漸被安頓了下來,但糧食短缺問題依然十分嚴峻,官員能夠調配的糧食是尹阿鼠、李神通各自捐助的兩萬石糧食,有這四萬石糧食應急,也使即將全面爆發的流民得到一線生機,憤怒到了極點的民怨漸漸地平息下來,但流民數目巨大,且又更多流民不斷聞訊趕來,所以這四萬石糧食只能頂幾天時間而已。用完這批糧食之后,下一步又該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除此之外,成都城內的糧價依舊居高不下。雖然尹阿鼠、李神通掌控的糧商把糧價大幅下調,而且下跌六七成的消息聽起來讓人振奮,只是百姓們到了集市去看一看價牌就會知道,糧食價格哪怕是從之前的斗米一千五百隋錢之前降到現在的斗米四百錢,卻依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買不起的價格。
雖然百姓也可以狠下心來,買一點點回家吃,可是錢花光了、糧吃光了,以后又怎么辦?這些誰都說不清楚,或許也跟城外的流民一起,成為無糧可食的難民吧。
這種城外亂民四起、聚眾為寇,城內人心焦慮、惶恐不安的時勢,使整個成都城陷入一片不安的焦灼之中。
……
西市之南的懷遠坊有個云經寺,楊廣就和楊義臣站在佛塔上憑高遠眺,遠山近水盡在眼前,棋盤一般齊整的街市、里坊一覽無余。
楊廣在芙蓉樓對楊侗說過,他要把楊家一分為二,一是表面上的皇族、二是‘普普通通’的楊家,而他的使命是經營這個‘普普通通’的楊家,楊侗也答應了,可楊廣覺得李淵是他的姨表兄弟,也是為數不多的故人,怎么都應該讓他‘驚喜驚喜’、‘高興高興’一番。于是他又跑來了蜀郡,還不顧楊侗勸說,膽大包天的潛入成都城。
他從太極宮收回目光,又環顧了一番西市的情形,通過望遠鏡,甚至能夠看到西市內的百姓的雙眼似乎都是紅的,隱隱從中透露出一絲絲瘋狂的決然。對身邊的楊義臣和護衛他的李芝說道:“城外流民無數,城內人心惶惶,眼前的寧靜,不過是暴風雨的前奏罷了。成都城自亂在即,我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楊廣知道李唐王朝不是沒人能夠看破危害將起,但只要是人,都會懷有僥幸之心;在沒有退路的時候,無論多大代價都付得出,但是在危害自身利益的動亂還沒有發生的時候,總是希望別人多付出、自己少出乃至不用出。人人都這么想,所以在辦事的時候,人人都拖拖拉拉、忸忸怩怩,而最終結果就是自己把自己拖到絕境之中。
只是成都城內城外的民怨爆發在即,自己要是繼續留在這里,會有生命危險,老楊可不想為李唐王朝陪葬。
“喏。”李芝答應了一聲,也沒有多問什么,在出發之前,楊侗就說安全之外的事情,一律聽從這個名叫楊英的人便可。
下了佛塔,楊廣和楊義臣十分利索的穿上了一身麻衣,又弄了些灰塵往在身上、臉上,各自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與流民比起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到李芝還是護衛的打扮,連忙說道:“現在成都城內外的百姓都處在爆發邊緣,如果穿好衣服招搖過市,極有可能讓餓瘋了的流民打劫。你也換身破爛點的衣服,刀子也包起來。”
“呃?”李芝看著模樣大變的楊廣、楊義臣:“楊公,有必要這樣嗎?”
“非常有必要。”楊廣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裝成乞丐呢,可惜我的氣質太不凡了,無論怎樣都裝不出乞丐那種可憐凄慘模樣。”
“……”李芝雖然覺得這家伙有些自大、自戀,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對方的氣質確實不凡,一旦認真起來,那雙深不可測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看起來比圣武帝還嚇人。
于是他也給自己也抹了些灰,他是玄甲軍一名主將,也覺得偽裝技巧,自然知道怎么扮才更像一個流民,當鼓搗了一番三人出現在大街上的時候,恐怕就是楊侗在這里,都很難認出這他們三人來。
只是當他們三人在暗哨保護下,來到城門的時候,卻發現城門戒嚴了,許許多多想出城的百姓,被一群士兵擋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