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已經聽不見秦興逸那小家伙的哭聲,顯然是睡著了。
吱呀。
秦信家的房門一響,王穩婆便春風滿面,提著大包小包,背了黑布包袱,當先探出身來,歪嘴直扯到了耳朵根上,連連向送她出門的紀靈蕓道:
“哎呀,大奶奶,快請留步,千萬別再送了,還有兩位小姐,你們都是金貴的身子,再送可就折了老婆子的壽了。快請留步,老婆子識得路,咱們王府這路規整得很,可不像老婆子家那頭的爛巷子,七拐八拐地,把這腿啊都拐成了羅羅圈兒……”
這些話出口,再配合上老婆子繪聲繪色的表情,直逗得三個女子忍不住嘻嘻哈哈笑了一陣。
“你這張嘴啊,可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難怪這嘴都歪到耳朵根上去了。定是平日里自己把自己給笑歪了吧?”紀靈蕓堅持把老婆子送到了院子里,指著王穩婆咧到一旁的嘴打趣著,笑過后便又正色道:“我秦家添丁進口,老夫人高興得不得了,剛剛已是定下了七日后大擺宴席。你這第一大功臣,可一定得準時過來,到時把這討喜的話啊,講上一籮筐,再給我們添添喜氣兒。”
一聽還有這等好事,王穩婆哪里還不高興得差點兒將嘴歪到頭頂上去:“哎喲喲,到底是王府,不比那等小門小戶,吃他一個糖棗都能苦出醋來。放心,放心,老身定然第一個過來,就站到王府那對大獅子中間,專門說那討巧的話,不過,還要向大奶奶討個吉利,只要有人笑啊,您老人家就賞老身一個頂呱呱的大糖棗……”
秦香笑道:“老婆子,別婆婆媽媽的,糖棗吃多了可會掉牙的。若是你連剩下的三顆大槽牙也沒了,餓死你是小事,可我們再也看不到你這么搞怪的人就不劃算了。”
王穩婆當即張大了嘴,繼續笑道:“姑娘,你盡管放心,老婆子吃棗有個絕招,你們聽聽就好,可千萬莫要說與別人知道。看好了,這就叫做囫圇吞棗……”
說著話,便將鴿子蛋大小的一顆糖棗,啪地一聲丟進嗓子眼兒里,然后便……便被卡住了。
頓時,雙眼亂轉,哼唧哼唧直叫,得虧紀靈蕓身手敏捷,又認得穴道,啪啪一陣拍,這才讓老婆子緩過一口氣來,自是連連咳嗽:“咳咳……真甜,這可是老婆子這輩子吃過的最甜糖棗了……”
說著話,這才擺擺手,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看得紀靈蕓三女,不住嘴地笑。
及至老婆子轉出了二門,這才漸漸止了笑聲,秦雅笑罵道:“真是個要吃不要命的,當真是個妙人兒!”
紀靈蕓到底年長一些,卻是幽幽一嘆:“也是個苦命人,索性好倒是沒心沒肺,什么苦都能苦出樂子來,也算是能常人所不能了。”
三女說笑完,便自轉回去照看呂飛燕母子了。
葉天明卻是心中一動,想起王穩婆來時那黑色包袱的詭異,便帶了白點出門而去,追蹤著老婆子,欲看看究竟有何問題。
王穩婆,自然不知道天上有人跟著,吭哧吭哧出了秦府大門,回頭望了望門口的兩只大石獅子,呸地吐了一口,便不滿地低聲道:“你們這兩個懶東西,倒是會找好風水,下輩子老娘定要轉生個母獅子,嘴巴定然比你們大,搶了你們的差事才甘心……”
然后才得了精神般,慢慢上街向西走去。
跟著王穩婆出了秦府,葉天明頓有一種脫出樊籠,重見天日的自由奔放之感,看著街上一磚一石,一貓一狗,都倍覺新鮮,整個世界充滿陽光活力。
“自由的感覺,真好。外面的空氣,真香啊……”望著已然向西偏斜的太陽,葉天明深呼吸,沉醉在熙攘的人氣之中。
秦府坐北朝南,府門正對著的是一座大花園,花園之后則是繁華的商業街,葉天明飄在高空便可感受到濃重的紅塵氣息。
府門與花園之間,則是一條橫貫東西的青石大路,而王穩婆此刻便風急火急地沿著大路,一路向西。
“老婆子,這邊,這邊……”過不多時,王穩婆剛轉過一個街角,便被人一把拉住,快速閃入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