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位靈愈者的治療下,昏厥過去的婦人悠悠醒轉。她剛睜開雙眼立刻察覺到手中捧著的水晶匣子不見了。
“我的孩子!”
她慌亂地四處觀望,最終在洛依貝手中看到了那個盛裝著嬰兒骨灰的小匣子。婦人迫不及待地從女孩手中搶奪下匣子,緊緊護在懷中,生怕它再一次消失不見。
看到這幅情景,眾人面面相覷,心情皆是十分沉重。
行兇者雖然已經得到懲治,可這位母親永遠失去了她的孩子,她將在今后漫長的歲月里用盡所有時間一點一點地來撫平這個觸之即痛的傷口。
圣殿領主汐率先代表所有麾下的代行者與暗殺者們鄭重向婦人致歉。他親自向婦人承諾,裁決圣殿會下發一筆撫恤金保證她的生活。今后她所有的難處圣殿都會竭盡全力地進行幫助。
在此之后,大祭司雪漠也主動表態,他可以借法杖為孩子的骨灰施加一部分圣潔的神性,神性可安魂,而附著神性的骨灰將永不受外界風霜雨雪的侵蝕。
婦人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或許是不想讓孩子這么快離去,又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樣送別這個孩子。
洛依貝輕提裙裾來到婦人身邊,她用手撫摸著婦人懷中的匣子說道:
“這個孩子是在白櫻盛典結束后離開了人世。如果您愿意,我將以王位繼承者的身份親自護送并將她安葬在長櫻街的白櫻樹下。
“白櫻樹和始祖將永遠銘記她,如同銘記那些曾在樹下許過誓言的愛侶們。今后每年的四月與十月,白櫻盛開之際,遍地落櫻都將浸潤她的骨灰,為她安魂。她將聽到這座城里所有人的祈禱聲,她必然不會孤單。”
“可是……這樣是否會褻瀆始祖?”婦人猶豫問道。
她知道白櫻樹蘊含著兩位始祖的力量,它象征自由與愛,但它更是族人們祈愿和平與美好姻緣的祥和之物。
她怕自己的孩子安葬在那里不僅會魂魄不安,還會觸怒始祖與族人。
繼承者搖頭淺笑,眸內流露出了和煦溫暖的光輝:
“我聽說,我艾維拉家族與海族族人之間的婚姻并不會受到外界祝福,就連他們婚后孕育的子女也會在薩諾蘭遭到歧視。但他們寫在紅綢上的寄語卻能夠懸掛在白櫻樹上,這證明始祖愿意認同他們。
“始祖是想告訴我們,真愛不應被世俗束縛。情愛是愛,母愛亦是愛。他必不會拒絕這個孩子。如果你相信我,就將她托付給我。”
洛依貝知道,這番話語那位可憐的母親聽得到,雪漠聽得到,她身側的同伴們聽得到,甚至,旁聽席上的數萬族人們利用魔法也能聽得到。
她就是在說給所有人聽,她想要族人們反思,反思過去的歧視與偏見是否正確,反思自己的內心是否受到了蠱惑。
既然她的身份只會是一位繼承者,那么她想要做一位最特別的繼承者。
“我見到過數日前的異象,您是始祖血裔,您所說的話一定代表著始祖的意志,我相信您!”婦人擦掉淚水將她的孩子捧到了女孩面前。
洛依貝將手中那束純白色的卡薩布蘭卡放入婦人懷中,而后才穩穩接過水晶匣子。
“卡薩布蘭卡承載著最美好的回憶,寓意淡泊的永恒。這是我的贈禮。”
……
風吟花海地域。
納爾正坐在凝澤香樹下避雨。
自從意識到洛依貝喜歡嗅聞他身上的淡香味后,他一直會刻意接近凝澤香樹或是將采好的凝澤香放置在風衣內兜里。
凝澤香可做藥材,也可做香料。
血族收錄的數十種香料里,他只喜歡這一種。
細細算來時間已過去三小時,不出意外的話,公審應該已經結束。
洛依貝為準備這次公審所付出的努力,納爾都看在眼里。今日晨間是她主動央求他變幻成雪漠的模樣幫助她練習。他仔細地教導她,教她隱藏仇恨控制情緒,教她控制面部表情與眼神,教她偽裝成她自己最想要的樣子。
她很固執,一遍又一遍地對著他練習,力求將眼神與表情做到最好,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見到雪漠時能夠保持平靜,掌握言語上的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