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只有四個房間,以春夏秋冬命名,極盡奢華之能事。小二帶兩人到夏字號房,一推開門便花香撲鼻,卻是房中處處鮮花盛開,桌椅隱在鮮花中。
兩人剛坐下,身著薄紗的少女便手捧漆盤娉娉婷婷進來,利落地在兩人面前擺好酒盅,倒入美酒,嬌笑道:“公子,這是采石酒。”
采石酒產自太平,即現代的馬鞍山。傳說李白過采石磯,喝醉了,去水中捉月,失足淹死。醉仙樓名“醉仙”,暗喻李白,花園亭中又多文人墨客吟詩作對,因而不惜重金千里迢迢到太平求購采石酒。
這酒可算是醉仙樓的主打產品了。
張侖不好酒,只微微點頭。
徐永寧道:“將你們這里的好菜端上來。”
“是,公子。”少女甜甜地笑著,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道:“可要歌舞助興么?”
醉仙樓養有樂伎歌伎,但若客人要某個青、樓名妓陪酒,自可去請,醉仙樓并不阻止。少女自是問可要叫醉仙樓養的歌伎上來娛賓。
徐永寧道:“不用。”
少女略有些失望,道:“是,公子。”放下酒壺,躬身一禮,飄然出房去了。
徐永寧舉杯:“為你通過校閱賀。”
兩人碰了杯,仰脖喝了。
徐永寧道:“阿侖,進宮當值須一切小心。”皇宮是距皇帝最近的地方,對謀求進身之階的他們來說,既是機會,也是風險。徐永寧了解張侖的性格,擔心他太宅,會吃虧。
我不是以前的張侖。張侖無聲自語。
說話間,色香味俱全的各式佳肴流水般送上,徐永寧初嘗即止,張侖只好有樣學樣,不好吃相太過難看。雖然他很想大吃特吃,因為一來中午沒吃飯,早就饑腸轆轆,二來這是明朝原汁原味的高級菜,不吃白浪費。
但是,原主是勛貴子弟,是紈绔,自小家教甚嚴,怎會見了美食不顧形象?
房里安靜,花園倒是熱鬧得很,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很多風調名異的曲子混雜在一起,又有男子擊節高歌,外地口音濃厚,聽不清唱什么。
張侖和徐永寧走到窗前朝下望,氣死風燈高掛的亭子熱鬧得很,亭前大多有彈唱的伎人和跳舞的歌伎,只有西北角的亭子影影綽綽坐著七八個男子,不知爭論什么,其中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雙手擊打桌沿,和著自己拍打出來的節拍高歌。
張侖笑道:“真名士自風流嗎?”
徐永寧微笑道:“科期將至,這些人想必是赴考的學子,只是為何不在客棧中苦讀,要在醉仙樓買醉?”
最后沖刺的機會,怎能如此錯過。
張侖想了想,原主腦中沒有今年乃是大比之年的記憶,想必勛貴子弟不關心這些事,于是道:“學子?”
“是啊。到時不知誰魚躍龍門。”徐永寧平靜道。
不知怎么的,《范進中舉》的情節在張侖腦中一閃而過。他皺眉指著燭光處處的亭子道:“這些人都是學子?”太讓人難以相信了,高考臨近,不埋頭苦讀反而泡酒樓?有毛病吧。
徐永寧嘆道:“總有人相信某些神通廣大之士能提前拿到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