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石的眼神在公爵左側站立的秋鴉家臣們身上掃過,最終與諾文·翡對視。
“最終導致了帕穆大人不可逆轉的死亡的,是秋鴉家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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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那個陰沉沉的云天,莫石與恩柏·瓦萍走進被封鎖的禱告堂里相談。
值得一提的是,這座禱告堂如今被侍衛把手,理論上只在火雀公爵、莫石和謝卡·楂果的示意下才會被打開。同時莫石也時常會詢問是否有其他高位者試圖進入過這里。
彼時,祭壇上的銀器排列引起了莫石的注意。
他詢問文學教習,祭品擺放是否有所要求。
而如今,莫石站在這里闡述自己聽到的:“據我所知,火雀公爵的西方領地上,并沒有將銀瓶同向排列的規定,西方的祭司們以對稱為祭壇布置的基本要求。而很奇怪的是,在發生了謀殺案后,銀瓶竟然變成同方向排列了——而據那日白天還去過禱告堂的人所說,銀瓶本是對稱的。”
這意味著什么?
“我確信秋鴉侯爵與更加偏東南地區的祭司,確實有順序布置祭壇的習慣,不是嗎?”
秋鴉的家臣在片刻寂靜后,大聲地抗議起來。
有一剎那莫石感到他們就將沖上來用暴力讓自己閉嘴。莫石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多少自保能力。
好在公爵又重重地跺了跺沉重的劍鞘。
他讓自己平靜一會兒,接著說下去:
“有人在恩柏·瓦萍離開后進入了禱告堂,我充分相信,那時候帕穆大人還沒有徹底死去,或許還有過反抗。也是因此,那個人用銀瓶將帕穆大人砸暈,導致了最終的失血過多——或者,直接將他打死了。兇手在放回銀瓶時,顯然在情急之下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他按照自己故鄉的習慣對銀瓶進行了擺放。”
——“荒唐!”
——“這太可笑了……”
“至于草藥,”莫石說,“那是一種有助于安眠的草藥,也會導致臆夢。而赤砂堡的醫療院中并沒有儲存。或許如果我們搜索一下整個城堡,會發現那些草藥究竟在誰那兒。很顯然,第二個兇手才是一早策劃要殺死帕穆大人的真正惡人,而恩柏·瓦萍與帕穆大人只不過湊巧被卷入了陰謀與悲劇之中。”
公爵在一大片吵鬧聲中主持著這場審判。
“禱告堂的管理者奇維諾之死是怎么回事?”他問。
這個問題的確重新吸引了旁聽者們的興趣。
“奇維諾之死也是讓我得以理清思路的一個關鍵,公爵殿下,請允許我闡述自己的推測——”
銀瓶足以體現那名罪犯的驚惶無措與毫不專業,而實際上奇維諾才是最大的變數,同樣也是最為無辜的被害人。
很顯然,奇維諾到達禱告堂時,里面的人——活著的人——并不是恩柏·瓦萍,而是后來才到訪的另外一名兇手。
但奇維諾在找人幫忙推開大門、看到里面的死者之后,卻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經過調查,莫石可以理解奇維諾為什么做出誤解,并保持沉默:
一,他聽說過恩柏·瓦萍與狄雅·火雀的傳聞,他懷疑是恩柏殺死了帕穆·秋鴉,因此他會在隔天早晨就去拜訪恩柏。
二,恩柏·瓦萍與他是友人,因此他很有可能多少意識到了什么,知曉恩柏對待帕穆·秋鴉的態度。事實上他的推測也沒有錯,只不過他在錯誤的時間敲響了禱告堂。
三,奇維諾本人也有過喜歡上身份不等的女子而被逐出教會的私人經歷。他對恩柏·瓦萍懷抱同情。
同時,盡管匪夷所思,但莫石也能理解兇手為什么要殺死奇維諾:
既然是秋鴉的家臣,他沒有足夠的了解,同時也沒有充足的手段控制住奇維諾。
而且奇維諾是禱告堂的管理者,如果他在平靜下來后仔細檢查禱告堂,很快就會發現端倪。雖然兇手不一定意識到自己在擺放銀瓶上產生了錯誤,但他也會對奇維諾非常警惕,以至于最終除之而后快。
至于那位秋鴉的家臣究竟是誰……
莫石望向諾文·翡。
年長的赫雅爾猶如一尊雕塑,嚴厲如古老的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