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勞累過度以及受寒而引發的高燒與感冒,還有連帶起肺炎的可能性。他需要的是休息和幾片消炎藥——但很不幸,他只能得到前者。
青鳥的治愈術式緩慢起著效果。
莫石想自己應該還不至于因為一場風寒而死。
于是他更加安適地陷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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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堡。秋鴉侯爵之城。
這是一座嵌在山巒之間的谷地之城,比外界溫暖和煦的微風在城中動蕩,吹起侯爵桌前的獸皮紙。黑色的渡鴉被紙張聲驚擾,發出巨大鳴聲,振翅飛到屋檐上。
“帕穆,我的孩子。諾文……諾文……”已逾壯年的侯爵呆坐著。他坐在長廊下的搖椅上,任憑風把他的一頭灰發吹得來回亂翻。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金發褪色、皮膚發皺、體態浮腫、皮毛糟亂,家臣們不得不為他重新定制戰甲和武器。侯爵上一次上戰場,還是在不足五十歲的青年時代,那時候他甚至還沒結婚;他跟隨父親北上,與那些可怕的“暗翼族”戰斗。
火雀也曾經與秋鴉之間有過許多爭紛,但侯爵本以為這些歷史與自己毫無干系,因為他們已經聯姻超過三代,度過了一段穩定的時光。
侯爵壓根沒想過這場戰爭會發生。
該死、該死!該死!
該死的——那該死的老家伙,翡家的“詩人”,他的左席內大臣!諾文竟會給他惹來這樣大的麻煩,他從未預料到。諾文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家臣,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讓他陪同帕穆去火雀家處理聯姻事宜。然而、然而……
想到這兒,侯爵忍不住哭起來。
他已經到這個年紀,又是秋鴉侯爵,沒人會指責他落淚了。
他一哭,他那個年輕美麗的俄里亞情婦便會湊上前來親吻他的臉頰,說著“寶貝別哭別害怕”,然后幫他洗臉、按摩手指。
于是他暫時獲得了安慰。
但是他又很快傷心起來,因為他看見自己的情婦,就想起自己那冷漠傲慢的妻子,隨之想起自己的孩子們。
他的大兒子從小體弱,這說明他是被天神拋棄的、不完善之人,盡管侯爵也盡力為他尋醫問藥了,但最終結果并不能扭轉。好在次子帕穆身強力壯,而且是個兇悍勇猛的艾法亞。他本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了帕穆身上,連象征爵位的冠冕都擦了好多遍……可是諾文殺了他?諾文·翡?他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背叛他們?
侯爵百思不得其解,哭得更加兇猛,涕泗橫流、非常滑稽。
他身邊的侍臣,年輕的維利·翡——他是諾文·翡的侄子,在這時走上前。
如若侯爵不是如此優柔寡斷、年老溫吞,維利·翡(以及他的整個家族)本該為自己叔父的錯誤受到牽連和懲罰,但因為侯爵寵愛他,所以他并沒有受到太多指摘。
“別傷心了,侯爵大人,我知道您現在悲痛欲絕,甚至正欲把您的慈善投注給您的敵人們。但是,不,大人,我們才是您羽翼下的雛鳥。”他跪坐到侯爵面前,雙手放在他浮腫的小腿上輕輕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