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改變歷史,”莫石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實際上,沒有人能夠獨自一人改變歷史,不管是開國帝王還是千古功臣。”
狄雅接上了他的話:“您是說,只有神。”
莫石愣了愣。
他總是忘記,這是一個擁有著唯一神信仰的種族。甚至可以說,他們的很多行為都依據《圣典》和對神明的敬仰而產生。
但如果把“神”形容成某種“命運”或是“潮流”,那么這句話或許是正確的。
“可就算我不去在乎戰爭、歷史、公國、王國,就散我不放眼于‘男人們的世界’——就算如此,我仍然是如此的渺小。渺小而孤獨。”她幾乎是在傾訴了,然而并不是在對莫石傾訴心聲。莫石并不清楚在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之后,狄雅如何看待自己。
“莫石先生。”她突然說。
莫石望向她,與她灰藍色的眼睛相對上。
她說:“我想戰爭不會持續很久,盡管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但應該不會錯得太離譜。國王不可能允許領主們之間爆發可怕的爭斗,很快談判就會開始了。”
莫石猶豫著點了點頭。
而她繼續說:“您知道談判會涉及到什么嗎?”
她的唇角出現一個嘲諷的微笑。莫石知道她并不是在問他。
“我并未設想。”莫石回答。
“他們會談到我的,先生,他們一定會談到我。而我的命運……我在試著接受自己的命運。因為既然,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她交握十指,握緊手掌讓每一絲皮膚緊貼,然后將雙手指節抵在下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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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石跟隨狄諾·火雀踏上了西去的旅程。
臨別那天,狄雅·火雀再次站在城門前目送親人離去。
莫石依然不會騎雙角馬,好在狄諾仍然愿意與他分享馬車。
出城時,狄諾騎在一匹純黑色雙角馬上,穿著打磨锃亮的鎧甲,手執繡有家紋的旗幟。莫石知道他忍住了,不然他會回頭更多次。
那些高位家臣清楚地明白,這支臨時軍隊最大的目的不是打仗,而是鎮壓住南側邊境,給予秋鴉以威嚇;爆發正面沖突的概率幾乎不存在——但這并不意味著行軍過程就會輕松愉快。
這里已經太久沒有爆發過戰爭。就算兇猛強壯如犬類獸人族,教導與規則也已經深入人心。
從最高位者狄諾·火雀,到替騎士背負行李的平民侍從,所有人沉默地穿行在雪地間。
與此同時,火雀與秋鴉之間的爭執已經化作不同的書信,分別遞往王城宮中。等到那些信件累積到第五封時,國王下達了命令。
當狄諾·火雀的軍隊陳列在西南側邊境時,國王的使臣隊伍也已經動身前往秋鴉侯爵的封地。
消息不一定永遠先于行動,但國王使臣的出發顯然不在沉默隱秘之列。
皇家渡鴉們早已攜帶信紙分別飛往秋鴉和火雀的陣營,停在侯爵與公爵的臂膀上,傳去了國王的旨意。
雙方同樣等待多時的東西(出于不同的期望和動機),無論如何,終于到來了:
——和平。
以及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