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態度還算客氣,但莫石并不會因此就感到放松下來。
狄芬多·火雀坐在父親身旁,漫不經心地保養著自己的武器。
壁爐里點著小火,屋外是“夏季”的寒冷雨水。
“是,殿下。”莫石恭順地說,深深低下頭,“我需要向您致歉、祈求您的原諒。我因為失去了記憶,長久以來并未真正清楚自己所掌握的法術,竟然因此在秋鴉面前令公爵大人蒙羞了。”
他避重就輕的說辭,稍稍發揮一些作用。
“我接受你的道歉,莫石先生。”公爵輕輕嘆了口氣,既出自真心,又像是表演,“我本應為您的貢獻而獎賞您,但眼下并不合適。”
莫石點點頭。
他的視線低垂著,看見鋪在正中的地毯,那是一匹褐色巨獸的完整皮毛,而莫石踩在它的脖頸處,被它吞掉雙足。
“誠然,您的魔法不夠穩定,不符合法師的身份,我需要重新考慮您的職務。但,您顯然是一名卓越的,嗯……”公爵頓了頓。
“發明家?”狄芬多停止擦拭他的長刀,抬起臉。
“啊,是的。發明家。對,發明家。”
發明家這個詞語在這個時代顯然并不常用。
“我的榮幸。”莫石把頭低得更低些。
“但,”公爵繼續道,神情嚴肅而不容置疑,“鑒于您在魔法方面有缺陷。而您,擁有不同于尋常赫雅爾的外表,并且不記得自己的家室——我認為應該讓您去宮廷,然后由國王殿下給予您最好的出處。”
“父親!”狄芬多赫然站了起來,他比他的父親還要高一些,氣度也一樣強硬,“我并不認為急于將莫石先生送出領地會是一個好的決定。”
“狄芬多,我們已經討論過這件事了。”公爵微微壓低眉毛。
啊,父與子,真是一個永恒的主題。
莫石分出心想。
畢竟,他在這里并沒有多少話語權。他只能等待他們交給他的決定。
“國王的使臣當時也在那兒!”公爵的聲音變得低沉而響亮,混合著犬類憤怒時喉底的雜音,“難道他看不見?難道他聽不見?他不偏袒秋鴉,但他也不喜歡火雀,他會把一切如實稟告,顯然,也包括這個。”
公爵指向莫石。
這讓莫石略微有些退縮。他現在已經差不多可以不依靠青鳥而聽懂、說出雪行者的語言,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混合著喉音的怒吼聽上去渾濁而可怕。
“但是,父親……”年輕的繼承人垂下雙耳,但他還是試圖繼續表達自己的看法,“父親,我認為這樣會顯得火雀畏首畏尾、太過膽小。如果火雀連自己的家臣都無法庇佑,之前我們又何必與秋鴉開戰?”
公爵哼笑了一聲。
狄芬多閉上了嘴。
不過公爵沒有發作,他只是坐回了鋪就皮毛的座椅上。
“自然,狄芬多,如你所言”他重新望向莫石,“而且,我肯定也不能在如此惡劣的暴雨天氣將莫石先生趕出去呀。王城距離這里可不近,途中還要路過好多大河,并不適合在夏季啟程。”
莫石長舒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么做。
他在獸皮上慢慢跪下來,熱情地感謝火雀公爵與其子對他的慷慨收留與盡心照顧。
“關于河流所造成的可能的洪災……”他說。
莫石抬起頭。
狄芬多的神情被爐火照得明亮了些。
莫石看了看他,又看向公爵。
“我懂得怎么……修筑堤壩。”莫石說,“還有,制作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