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他看著歐泊,青年的身影和聲音在他面前搖晃,“第六個和第七個,他們是青之院的人,他們已經在……”
在什么地方?
莫石用力眨動眼睛,但是他發現自己跪倒在地上,是身體下墜的失重感阻礙了他聽到那些詞語;而眼皮是那樣沉重。
“莫石,你對于草藥學很有見解。有些時候你比草藥博士還要更加懂得如何提取中草木的精華;你尤其對迷幻藥特別感興趣,但又非常謹慎,你對于那些家畜的憐憫簡直讓我覺得古怪——如果你像我一樣,敢于嘗試去‘灌醉’一只羊、一匹馬,甚至是人!你就會知道,你制作的藥劑是多么有用了,不,是多么的卓絕。”
他所暗示的事情已經非常清楚。
莫石感到胃部沉重地下墜,宛如吞進一塊冰涼的巨石。
“……這解釋了你的行動為何如此順利。”他不確定自己究竟是在說話,還是僅僅在想,他不知道,“最開始我就察覺到,案發現場總是干凈地仿佛未經任何打斗,我猜測兇手要不身強力壯到可以保證一擊斃命……要不就是異常細心,永遠可以處理掉所有線索——而事實是,的確沒有任何搏斗。”
歐泊在他身旁蹲下來。
雪絨鳥迷茫地鳴叫著。
“我清楚你不會想要聽到我感謝你的。”青年的手掌籠罩在他眼前,遮住他的視線,拂下他的眼皮。那是醫師的手,散發出草藥的氣味。
他沒有感到不安。
他無話可說。
不,他還有很多話要說。依然有無數的困惑和不解。
不對,他是理解的。莫石理解歐泊·渡鋯,理解他復仇的渴望,理解他殺人的動機。而莫石則需要被理解,被理解他的理念、他眼中的世界,作為一個知道歷史演變是如何運作的人,他雙目所見的東西與眾不同。
他想要歐泊知道更好的選擇是什么、更好的道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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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石的記憶里,他曾經與一個古怪的年輕人(頭發挑染出一撮藍色的青年)一起舉行“電影之夜”活動。那應當是他學生時代的事。
他們或許是室友,或許是什么校社團的社友。
有一段時間,他們廣搜戰爭片進行觀看鑒賞,從古希臘的《特洛伊戰爭》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地區戰爭《中場戰事》,再到第五次世界大戰致使的“毀滅伊甸園”世代故事《廢土之上》。
他們坐在狹窄的獨立電影房里,不受拘束地談論觀點。
起初他們談歷史,后來談到政治,后來談到人性,總之自由自在、毫無顧忌。
“人只有在戰爭中才能被允許殺人。為何如此?”
“因為人類社會自古以來就是這樣規定的,規定團體之內的人可以殺死對團體造成危害的人。”莫石回答。
“所以你認為,起作用的是‘規則’?”
“是的。”
“有道理。”藍色挑染的青年說,“所以‘殺人’有罪,這一概念是被慢慢構建起來的。古人不會說阿克琉斯殘忍,不會責怪宙斯的荒誕和耶穌的無情,不會譴責王侯將相在征戰時對異己城邦的屠殺劫掠……而到了‘舊時代-機械時代后期’,人們還是會原諒甚至支持‘義警’的存在。”
“視人類文明發展的程度,方方面面都在改變。”莫石補充道。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還為之前發生的事感到愧疚?”青年說。
……是啊。
確實如此。
那么,既然已經身在黑暗的中世紀,又何必要堅持自己的那一套價值觀和道德觀?
在莫石的記憶里,藍色挑染的古怪青年曾經認真地注視著他,神情里包含有溫柔以及某種其他的復雜感情:“你太堅守自己認為正確的東西了,無論你的觀點還是魔法——莫石,這是你的優點,也是缺點。”
青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