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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呢?”有一次,莫石這樣問歐泊·渡鋯。
“你是說,從未有過?”
“是的。”
“那這個世界不就根本不存在?”歐泊為此發笑。
“是嗎?那假如,世界不是神創造的?然后,再談之前的問題,假如世界上沒有神。”
“你居然是認真想要和我討論這個問題?”歐泊放下手里的草藥書籍。
“古尼珀智者說,‘人子啊,探尋一切可能與不可能之事’。”
“你應當做‘邏輯學’博士。”
“邏輯學的確值得花費精力。所以呢,你怎么看?”
“空輪之主不存在的世界嗎……我無法想象。是的,上神懲罰了我們,在我們贖完罪孽之前,他不再踏入至北之地;但如果他不存在,如何有雨露,如何有陽光,如何有愛,如何有美,如何有生?”
于是莫石與他談論費爾巴哈的理論。
但當然,他不提及費爾巴哈的名字,并且小心翼翼用“假設”二字作為話題的開端。
費爾巴哈以本體論角度分析宗教,認為宗教的基礎和對象皆是意識。
他在《基督教的本質》中如此表達:“人自己意識到的人的本質究竟是什么呢?或者,在人里面形成類、即形成本來的人性的東西究竟是什么呢?就是理性、意志、心。”
基督教宣稱他們的唯一神——上帝,是全知、全能、博愛的。
費爾巴哈指出,上帝的這種本質來自于人的絕對本質,即理性、意志、愛。人將自己的本質分裂出去,塑造了“神”;因為這種本質在人身上是有限的,而人寄予美好以期望,意圖將它設想成為無限,集中于上帝一身。
這種神不過是人造物。
“——所以,‘神’不存在的世界,才是真正屬于人自己的世界。”
莫石望著歐泊,等待他發表意見。
“你的理論很有意思,但也不過是一種詭辯。因為上神本就存在,他創造了存在本身。”歐泊·渡鋯,他代表雪行者群體看待神的聲音,如此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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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莫石站在大廳中央,周圍密密麻麻擠滿了黑衣教士、紅衣教士與白衣教士。
他們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
一,他們關心莫石本身所經歷的,以及他如何看待這樁“神跡”。
“這是恩典,無需多言;我必不令他失望,他的光輝也永照我身。”莫石如此作答,“上神要我重生,奪取我從前的記憶,給予我嶄新的身份。”
“你要如何證明神跡曾降臨?”
“以我不必施以刀鋒便光潔如大理石的手,以我那雙從天使頭上借取的尖耳,以我呼喚風雨的神奇法術——無一不是神跡。”他稍微降低了些聲調,說道,“但上神并未要我奉獻自己,因為我尚不夠格,我必須繼續在凡世鞏固我身而為人的智慧……”
“你是說,上主要你在宮廷輔佐王室。”
“不,這是我的選擇,但無疑有上神的指引。”
“主不要你在圣殿供奉他?”
“我還不夠資格。時候未至。”
“若你走錯了路,豈不是辜負上主對你的恩?”
“若我走錯了路,上神自會令我眼瞎、耳聾、斷肢,令我牙齒脫落、膚生爛瘡,讓我以永生之苦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