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文煥暗叫一聲不好,一把抓住郎仁的肩膀,撲通一聲就跳下了船。
“好膽!”那小廝本是朝前一抓,卻是抓空,臉色登時陰沉下來。
他看著在水中朝岸邊游的兩人,冷冷一笑,直接撐船去追。
離岸雖不到四十米,可這短短的距離卻仿佛天塹一般。
包文煥倉皇回頭,他們兩人只懂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又在船上喝了酒,這體力如何也比不上一個常年嚴酷訓練的北燕精兵。
當即,他只是眼神一堅,想也不想地便朝那小船游去。
“你干嘛?”郎仁聽得身邊水聲,連忙回頭。
“少廢話,趕緊把消息傳回去!”包文煥最后在水面喊道:“能活著日后便再飲酒,死了咱們來世再做兄弟!”
話落,他已然潛下水,竟是打算去晃這小船。
北燕有湖,卻見不得什么大江大河,包文煥常聽人說北燕兵卒多得是不識水性,他只能期望船晃人慌,不求得能將對方弄下水,只希望郎仁能安全上岸。
那撐船之人腳下不穩,破口大罵,拿了船槳朝水下去捅去砸。
郎仁眼中含淚,他抹了把臉,最后看了眼那水花四濺的身后,拼了命地往岸邊游去。
“老子不信你這么能憋!”那北燕人及得腳下稍穩了些,嘴里罵著,從懷里取了一物,用火折子吹著后,朝天一放。
一枚火箭煙花便騰空炸亮。
已經上岸的郎仁剛把濕透的袍子脫了,便見得身后投下光亮,聽得這煙花之聲,他擤了擤鼻子,抬腳就跑。
這個時辰,岸上人不多,而他也不敢想這岸上是不是也有北燕的人,便一頭扎進了那林中,穿林而行。
與此同時,原本的畫舫樓船上,那年輕公子不知何時站在了船舷旁,他拿著手絹擦了擦站在衣角上的血跡,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身邊,四個魁梧的漢子低頭不語。
他將手帕隨手丟進水里,道:“真是掃興。”
大梁繁華將如昨日黃花,他本想來賞著黃昏時的美好,可終究還是被人打擾到了。
同樣,在離岸不遠的一家客棧里,當那特殊的煙花炸開之后,有不少人推開了窗。
“夜深了。”有人低語道。
……
幸虧這段日子不少跟著包文煥他們出城,郎仁也曾遠遠看過這片林子。
郎仁跑丟了一只靴子,本就沾水的內襯被樹枝刮劃開數道口子,臉上也是汗和土混著,狼狽不堪。
但城門就在眼前了。
他擦了把臉,回頭往有些安靜的官道上看了眼,而后朝城門跑去。
“哪來的乞丐,宵禁了,趕緊滾蛋!”
門口就一個守卒,此時打了個哈欠,罵道。
這并非主城門,而是一處偏門,久而久之,便成了專門給那些富貴公子夜出時所開的方便之門,夜里是從來不關的。
就算郎仁現在很是狼狽,可也不算蓬頭垢面,這守卒是認出他是誰了,之前惡語,不過是為了要銀子罷了。
“余哥兒,北燕,北燕騎兵來了!”郎仁干啞著嗓子道。
“什么?”這余姓小卒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你這說什么胡話呢,你該不會還想說,現在這副樣子就是被他們弄的吧?”
“算了算了。”見郎仁一臉急切還想說什么的樣子,這小卒連連擺手打斷,一副不想聽的樣子,“不就是想進城嘛,還編這等瞎話,要是讓別人聽見了,非得治你的罪不可。明兒個記得給我帶一壺好酒就成了。”
說著,他便讓開身子。
郎仁見他樣子,心下嘆了口氣,也不多說,便朝城中跑去。
那余姓小卒見了,搖頭,“這是連衣服也賭輸了,被人丟進河里了吧。”
不過那些富貴公子間的事,他也就是想想罷了。
他靠在這小門門口,朦朧的月光下,他瞅著明晃安靜的官道,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