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記得,當初在旸山郡楚家那夜,青山劍派的那位主事面對生死之時,猶然說出‘寧折不彎,寧死不降’之語,他是代表了自己,更是代表青山劍派。
那如今,青山劍派為護梁國而與燕軍一戰,死傷慘重,結果會是如何?
“青山劍派經此一役即便元氣大傷,依舊還是持劍八派之一,地位甚至更勝從前。國戰必不可免,梁國早有亡國之相,此乃天下大勢,非一人、一派可以改變。青山劍派為國而戰,是為大義,而如今平息,也是不想再起戰火。”
司清渠說道:“青山劍派,畢竟是江湖門派,而江湖與朝廷,雖非對立,但不免立場相悖,終究是走不到一條道上去的。”
“你的意思,是青山劍派現在,反受了燕國招安?”盜帥問道。
“沒有。”司清渠回答的很快,斬釘截鐵,“青山劍派依舊屬于江湖。”
盜帥皺眉,“那?”
“各取所需,各為生存。”司清渠道:“江湖合流,大勢之前,誰都無法阻止,也不該阻止。”
“先生是青山劍派的人?”蘇澈問道。
司清渠一笑,坦然點頭,“不錯。”
“那想來,這家當鋪背后,除了青山劍派,還有燕國朝廷了?”蘇澈本該是感慨,但說出時,竟平靜下來。
“的確如此。”司清渠并不隱瞞,“只不過蒼州各派知青山劍派者就已在少數,知朝廷者,沒有。”
“各派還會給青山劍派面子么?”盜帥看了眼蘇澈,然后問道。
“面子,是大家相互給的。”司清渠道:“此處,終究是個交換的地方,不涉及彼此利益,你情我愿的事情罷了。”
蘇澈的心情,說不上好,因為他蘇家,將軍府為梁國鞠躬盡瘁,這一國,一家,正是亡于燕國之手。
哪怕這是天下大勢。
“蘇公子?”司清渠喚了聲,問道,“蘇公子可是,有什么想說的?”
蘇澈深吸口氣,開口道:“蘇某也知天下大勢,不過,諸般道理都懂,心中實是意氣難平。”
身邊,玉沁,商容魚,盜帥三人皆是看著他。
對面,司清渠嘴唇動了動,半晌才道:“人之常情,應該的。”
蘇澈笑了笑,抱拳道:“今日,還是多謝先生。”
司清渠同樣回禮,“幾位都非常人,這等事,早晚知道。”
“其實,我還有一處不解。”蘇澈道。
“請說。”司清渠點頭。
“既然先生,或者說貴派皆知謝家和桃花劍閣參與追殺一事,想來對其中緣由,也該是了解?”蘇澈問道。
司清渠雙眼瞇了下,然后道:“顏公子方才說蒼州之外的茶,有機會,我想我的確該喝一喝。”
蘇澈知道,對方聽懂了自己的話,但對方并不想說。
或者說,是對方包括背后的青山劍派,不管是過問此事也好,為他正名也罷,都不想摻和進來。
的確,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