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枝里亂成一團,而外面街上,也是一陣騷亂。
從里面跑出來的人驚恐地回頭看了幾眼,聽得里面打殺之聲,撒腿便跑。而這煙柳長街上,這么一傳,便皆知這蒼州城里最大的青樓,糟了賊人。
其他幾家的青樓當然是一心看熱鬧,但見那些從醉花枝里跑出的人都十分慌張,便不住把這些客人往自家店里拉扯。
當然,更多的還是去報官了。
此時,夜已深,天幕漆黑,尤其是那醉花枝的后門巷子里,更是毫不見前街的喧囂熱鬧。這里,就連半盞燈都沒有。
一輛馬車就停在巷子口,完全罩進了黑暗之中。
馬兒不時會踢踏兩下蹄子,鼻中的熱氣噴吐著,馬耳抖抖,馬尾也會甩一甩。馬屁股后的車轅上,倚靠著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的人。
他就靠在車廂上,要是不走近了細瞧,只會以為這就是一團黑影,根本不會覺得這是個人。因為這人如同死了一樣,沉寂到連半點呼吸也無,只是那靠近了,才能隱約看見他呼出的熱氣。
盜帥等在這里已經挺長時間了,他早就準備好了馬車,卻故意在客棧現身,只等官府的人馬過去。及得客棧那邊一出事,他就悄然脫身,直接駕著馬車來了此處。
現在,便是等玉沁和商容魚料理了極樂廟的人。
他并不覺得等得有點久,因為那要對付的畢竟是極樂廟,而且還是對方約好的地方,在想辦法試探出極樂廟和青銅殿的一些事情后,才算大功告成。
只不過,盜帥覺得,蘇澈這個時辰應該出來了才對。
畢竟,他方才也是聽見了前街傳來的嘈雜,那應該就是從青樓里因亂跑出來的人。
按先前計劃,蘇澈也該混在其中出來,然后來自己這邊匯合。
難道,顏玉書沒告訴他?盜帥心里想著,即便是有商容魚兩人在,他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而百無聊賴之間,盜帥剛聳了聳肩膀,想換個更舒服的姿勢,但身子卻陡然一僵,而后在電光一閃之間,手指便朝一側戳去,而在指間,更仿佛有掠過的寒星,鋒芒幾可刺破黑夜。
但悄無聲息,一切皆歸于無聲。
一根手指豎,輕輕點在盜帥的飛刀上。
那是一個人,不知何時而來,此時靜靜站在車轅旁的人。
盜帥瞳孔驟縮,本來臉色亦是陰沉而變,可當看清對面那人是誰后,先是錯愕般的愣住,繼而才長松口氣。
身子一下松懈下來,而衣衫緊貼在背上,方才那一瞬,他竟是被冷汗濕透。
“還很警惕,不錯。”對面的人似是笑了下,語氣里有欣慰,卻也有淡淡的傷感。
這絲傷感不是因為盜帥,而是他天生如此。
他的氣質里總是帶著憂郁,言辭不多,說話便有如秋雨一般,總攜憂愁。
這人看著是四十來歲的年紀,相貌尋常,五官亦不甚出奇,倒是眼神透著溫和。他穿著一身舊卻干凈的書生長袍,此時安靜地站在那,就像是一棵樹,一棵雨中的芭蕉樹。
“師傅。”盜帥將飛刀收了,連忙抱拳。
如果蘇澈在此,聽了盜帥的這聲稱呼,必會吃驚。
因為教盜帥武功的人不少,諸如墨家的一些老輩,都教過他本事。但能被他稱為‘師傅’的,卻只有一個。
那便是曾經威懾江湖的「暗器之王」,李清歡。
“不必多禮。”李清歡點頭,“你怎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