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語之間,盜帥心中的起伏已經壓下,轉而,在看著對面之人時,已經可以平靜處之。
“師傅曾經說過,你已經退隱江湖,我便不能再叫你師傅。”盜帥說道。
對面的李清歡聽了,微微一怔,轉而明白了什么,再看著盜帥時,目光依舊溫和,只是里面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您最講規矩,可方才,我如此稱呼,您反而沒有糾正。”盜帥眉間微微皺著,眼神亦是同樣復雜,“您今夜,為何來這兒?”
朝堂有朝堂的規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規矩,金盆洗手便是就此歸隱,那便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李清歡縱橫江湖多年,最講規矩,那他既然已經金盆洗手,如今便不該再入江湖。
不是不能到處游山玩水,而是今夜此地此時,已然是江湖事。那么,對方便不該出現于此。
盜帥從車轅上下來,就站在對方的面前,兩人之間,不過一步之遙。
“師兄弟里,你成長最快。”李清歡說道:“也是,如今還活著的人。”
盜帥聽了,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抹寒冷。
不是夜里的風,也不是面前這人心生殺意,而是對方自踏入江湖到歸隱,死在他手上的不知有多少人,這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只在言語之間,無意透露,便足以讓人感之而寒。
同樣,盜帥也聽明白了對方的話,知道了他今夜為何來此。
“鞠懷謹,是死在瑤無艷手下。”他說。
“因商容魚而死。”李清歡平靜道。
盜帥微微皺眉,他當然知道,鞠懷謹也是對方的徒弟。而在梁州時,正是商容魚將其誆去參與圍殺瑤無艷,然后被后者所殺,破了他這「例無虛發」的名號。
但鞠懷謹還是無生教埋在江湖里的棋子,這一點,他不信對方不知道。
于心底里,盜帥并不覺得這么一個人活著,對江湖有益。
“她是魔教中人,你不殺她,反而還要幫她?”李清歡問道。
盜帥開口道:“可鞠懷謹,也是魔教的人。”
“所以他死了。”李清歡說道。
盜帥搖了搖頭。
“你要阻我?”李清歡神情未變,似乎根本不在意盜帥如何打算。
他在歸隱時便已經是大修行,更是世人皆認可的武道宗師。
所謂宗師,便是在修行路上的某一道上,有獨到之處,可為后來人之師。
李清歡擅長的是暗器,可用‘前無古人’來形容,而至如今,江湖上也沒有哪個用暗器的人能超過他。
就算他歸隱了,如今既然重現江湖,那自要面對該來的風雨。
不會退避。
就算面前的人,是如今自己唯一還活著的傳人,他的心境也不會有絲毫波動。
因為他決定了的事,沒有人能夠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