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阿爾伯特.凡.施耐德。優雅的德國貴族……唔,很優雅……”秦明說到優雅的時候表情有點奇怪,似乎是想笑,最后又忍住了,繼續道:“如果以后你跟他相互交流的話,直接叫他施耐德就可以了。”
白君文在華夏音樂學院暫時住了下來,等待那位施耐德先生的回應,這是一段十分短暫卻又十分寶貴的時光,白君文從秦明這里得到了許多鋼琴演奏方面的指導。
即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白君文的母校跟華夏音樂學院在各方面都有著巨大的差距,幾個月前大學剛剛畢業的白君文放在母校的應屆畢業生里其實算是相當出色的優等生,然而若是放在華夏音樂學院里,雖然也還算不錯,卻就遠遠不能說拔尖了。
當初白君文初遇譚曉雅時,已經在莫扎特的指導下有了一些質的飛躍,然而即便如此,他僅靠扎實的基本功和還算不錯的技巧其實是不足以真正吸引譚曉雅的。只不過在培訓機構那種針對外行的地方,他的確有一點鶴立雞群的意味,而絕大多數的功勞,其實來自于《巴赫》第一首。
隨后白君文在莫扎特的影響下不斷進步,不斷修正自身各種各樣的問題,必須承認,莫扎特是絕對意義上的天才,他哪怕年紀還小,說不出多少高深而系統的理論體系,但是他依靠樂感、依靠直覺,依然能夠極大的幫助到白君文。
然而這是不夠的,除了直覺、樂感、天賦這些天才們獨特的因素之外,白君文更加需要的,其實是嚴密、完備而高度相當的理論指導。這種指導,他在母校得不到,因為楊秋老師和他其他的導師們本身就沒達到這樣的高度,而現在的秦明,卻是音樂領域里真正的大師,他看待白君文的演奏,并不會去細究那里面的細枝末節,而是從一個高屋建瓴的高度來看待白君文的總體演奏水平。
這就像是爬山,白君文和他以前的導師們都沒有上過山頂,他們抬頭,不知道山有多高,也不知道上山究竟有幾條路,于是他們只能沿著腳下的路悶頭攀登,全無參考。
而秦明從山頂往下看,他能清楚的看到白君文正在山腰的哪一段,更知道在白君文前方的風景是怎樣的,地形是怎么樣的,哪里有彎道,哪里有捷徑。他雖然主研樂理而非演奏,但是到了他的境界自然一通百通,信手指點一下白君文并沒有什么難度。
白君文的生活很充實,秦明給博士生們講課的時候他也會跟著旁聽,而不上課的時候他幾乎完全沉浸在鋼琴的世界里,他的技巧越發成熟,領悟越發深刻,進步的速度讓那些博士生們嘖嘖稱贊,只有秦明本人表示很正常:一個能寫出《巴赫》四十八首的樂理天才,本身在鋼琴演奏上的境界就是不匹配的,他以前只是缺乏關鍵性的指導,沒能勘破那一層紙,而如今他捅破這層紙,水平突飛猛進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幾天之后,秦明收到了來自美國的電子郵件。
郵件寫得異常簡單,甚至于有些潦草,因為里面出現了幾處非常明顯的拼寫錯誤和語法錯誤,這對于一向以貴族身份自詡的施耐德先生而言其實是很不尋常的。
“親愛的師弟,我忙了好一陣子,所以現在才看到郵件。你發給我的這些曲子一定還有后續對不對?請務必要立刻、馬上、全部發給我!!!!!”
總共就這么簡單的幾句話,擁有貴族身份的施耐德沒有在郵件中禮節性的問候自己的師弟,也沒有講述自己對這些曲子的評價,就連師兄弟倆一直以來很默契的相互分享交流的環節都全部省略了,他唯一最用心的地方大概就是在郵件結尾處直接打了一長串的感嘆號。
秦明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把白君文叫過來道:“我師兄發郵件過來催了……咱們把全部的《巴赫平均律曲集》都錄出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里也帶著濃濃的期待之色,因為不僅僅是施耐德,他本人也同樣迫切的想要見識一下白君文這部驚世之作的全貌。最近這段時間白君文的學習狀態如饑似渴,他身為前輩,也不好意思去要求白君文放下自身的修煉來陪自己彈《巴赫》,如今借著師兄的由頭,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提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