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保拿著筆蘸了墨水,然后在一張紙上畫了一個扭曲的圓。
楊天保指著這個大圓圈道:“這個大餅表示土地。”
接著,他的筆鋒一畫,對半劃開,“剛開始的時候只有兩戶人分這塊地,可以看出,他們根本就耕不過來,分三年輪耕都沒問題,要交稅就更輕松了。別說每畝地收三升稅,就算收他們一斗,他們也交得起,還可以過得非常滋潤,就像咱們眼下的大唐。”
李世民與魏征對望一眼,楊天保說的又是實情。
皇帝并非深居宮,對民間一無所知,至少他清楚,有的地方稅重,雜稅如毛,平均每戶要將收入的三分之一交出來當稅。然而,他們依舊沒有任何怨言。
相對于隋末唐初的戰亂而言,哪怕用三分之一的收入,換來的太平日子,他們依舊心甘情愿意碰。
楊天保再一畫,大餅變成了四份,說道:“但他們終歸是要生孩子的,他們的孩子終歸是會成家立業的,既然成家立業了,肯定得有一份田地,我按他們一人生兩個孩子來分吧,這個大餅被分成了四份,小了點,但對于他們來說仍然有富余。”
再連畫幾次,大餅變成了十幾塊,楊天保說道:“再過二十年,這四戶人家的孩子也長大了,也要分田地了,他們把祖先留下來的土地再次進行劃分……看,現在土地剛好夠用,每人都有一塊,不會有浪費,而土地的產出交完稅后還足以讓他們過上溫飽的生活,所以,這個時代被稱為盛世。”
“是的,一個從亂世走過來的國家,只要不出大亂子,哪怕國君再怎么無能,經過三四代人的努力,也能迎來一個盛世。”
李世民和魏征屈著手指頭一算,盯著那個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大餅的目光頓時就不對了:隋朝從立國到達到國力的頂峰,剛好用了一代人!但是隋朝的情況不同,因為楊堅是篡位而立,沒有像隋末唐初一樣打了十幾年。
準確的算起來,隋朝是承襲北周的余蔭,從北周武帝宇文邕消滅北齊,統一北方,再往下推從隋朝開國到富甲天下,也剛好用了五六十年,正好是三代人的時間,再往上推……西晉是曹魏的延續,從魏文帝建立魏朝,再到晉武帝司馬炎泰始年間,國力達到巔峰,也是五六十年,西漢文帝,國力巔峰,別推了,哪個朝代都是一樣的!
中華民族一直在這樣一個怪圈里打著轉,兩千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如此。我們在任何時期,都是可以經過三代人的努力,國力達到巔峰,然后各種矛盾爆發,最終湮滅一切,從零開始。
楊天保拿著筆在紙上隨意的畫著,直到這個圓變得一圈烏黑,他接著說道:“盛世一大壞處就是物產豐饒,國泰民安,老百姓可以放心的繁衍后代,所以人口飛快的增長。可人口是需要土地作支撐的,而一個國家的土地又有限,有限的人口供養無限增長的人口,誰都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呢,當人口數量超過了土地所能容納的極限之后,盛世也就化作過眼云煙了,隨之而來的,是亂世。越來越多的人口為了爭奪越來越少的土地明爭暗斗,想不亂都不行,如果這個時候再來幾場大規模天災或者戰爭,可以說,這個國家死定了。”
李世民的臉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