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手長腳長,是個學劍的好材料。若是從前,去當個武士,出人頭地便不在話下。”骯臟男人將一個飯團丟給古義酒,苦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你卻是生不逢時了。”
古義酒接住飯團,將目光轉向了遠方的江戶城。
黑鐵制成的天守閣磅礴大氣,高聳入云,如同是盤踞在大地之上的兇惡猛獸。
幕府大將軍便是在其中頒布了“天下不武”的法令。
一夜之間,武士成了被明文禁止的職業,武士階級也從云端跌落,成了被時代淘汰的垃圾。
“別再看了,吃完東西便上路吧。”骯臟男人說道:“等到了大戶人家,勿要念著逃跑,留心學些書寫算術的本領,也好為將來謀些打算。”
將來?古義酒苦笑,他莫名其妙穿越到這未知之地,不僅變成了一個9歲的孩童,還是一名被販賣的奴隸,他可不覺得這樣的自己還有什么“將來”可言。
他三兩口吃掉飯團,向骯臟男人點頭道:“多謝指點。我吃好了,咱們繼續走吧。”
骯臟男人走了兩步,忍不住扭頭問道:“我將你抓來販賣,你卻好像不怎么恨我?”
古義酒搖了搖頭:“用不著恨。若不是你,我恐怕要餓死路邊。這樣說來,你應算我的救命恩人才對。”
“救命恩人?”骯臟男人自嘲道:“我賣過的崽子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就算不是恨我入骨,也免不了輕視下賤,如今被人當成救命恩人卻是頭一遭。我也不知你是否諷我,但我知自己行事卑鄙,必定不得好死。所謂恩情,你無須牽掛。”
古義酒卻說:“恩便是恩,牽不牽掛都在那里。你救我一命乃是事實,我記在心中也理所應當。”
“你這小子倒是心善。”骯臟男人嗤笑道:“只可惜善人一向短命,想要活下去,你最好學著心狠手辣一些。”
古義酒點頭:“我會試試。”
骯臟男人也不多勸,抓起腰間水囊喝了一口,呲著牙又吐出一半。
“真是淡啊。喂,小子,你不是想報恩嗎?將來若是有緣再見,便請我喝一杯吧。”
古義酒問道:“你好飲酒?”
“不,只是這世道能一起喝酒的人越來越少,難得遇見一個,便有了喝的念頭。”
古義酒忍不住笑了:“是個好理由。”
骯臟男人也笑了起來。
雖然是人販子與奴隸的身份,但兩人卻意外的投緣。
“酒,我會請的。不過以我的身份,這個時間大概會久一點。”
“無妨,我等著便是。”
但令兩人沒想到的是,如此簡單的約定卻根本沒有兌現的機會。
骯臟男人倒在血泊中,死掉了。
兇手是山賊。
“我可以一劍斬斷兩片樹葉。”
骯臟男人曾不止一次向古義酒炫耀,但他還是死了。
他劍一出鞘便斬斷兩名山賊的脖子,不同于普通的劈砍,反而更像是武俠劇中的招式。
華麗,優雅,每一個動作都彰顯著力與美麗。
古義酒看呆了,山賊們也看呆了。
包圍圈出現了一個缺口,骯臟男人本已經跑掉了,但又折了回來。
他抓住古義酒的手,再次向外跑去。
山賊們是一群亡命徒,自然不愿放過嘴邊的肥羊,于是便開始了廝殺。
刀光劍影的間隙,古義酒問道:“為什么回來?”
骯臟男人滿身是血的回答:“大概因為我還不夠心狠手辣。”
于是骯臟男人死了。
并非死于劍術不精,而是死于善良。
正如他之前所說,善人一向短命,若是想要活下去,就要變的心狠手辣一點。
“我的八千代啊……”骯臟男人發出一聲悲嘆,吐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口空氣。
八千代是他的女兒。
骯臟男人一路上總是在說,自己的女兒是多么的美麗,歌聲是多么的動聽。
只可惜,父女緣分已盡。
山賊們圍了上來,在他們眼中,古義酒不過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然而下一刻,一劍斬斷兩片樹葉的劍術再次出現,兩名山賊捂著脖頸,如剃掉骨頭的魚般軟軟倒地。
古義酒拿起了骯臟男人的長劍。
“你手長腳長,是個學劍的好材料。”
骯臟男人沒有說錯,古義酒的確是個學劍的好材料。好到僅看一眼,就能把他苦練一生的絕技學個七七八八。
古義酒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天賦,畢竟在之前的世界中,安穩的不需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