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被吊死在桅桿上,接下來你就給我乖乖的。”他繼續探著腦袋小心觀望,至于膽小的同伴,他可沒那個閑工夫去安撫,事實上這個在孤兒院有些“與眾不同”的家伙,他一直不怎么待見,愛干凈又守規矩,還能認得小人書那些讓他一個頭兩個大的文字,活脫脫一個富家公子哥兒的模樣,最開始相處的時候,還和他干過幾架,如果不是某一次他打碎了老院長私藏已久的陳年老窖而這個家伙很講義氣地站出來幫他分擔錯誤,他絕不會和對方有半分交情。
“我覺得……”公子哥兒唯唯諾諾地開口,“我們不該這么做,偷東西……不是……”
大牛的胸腔里騰起一股怒氣,回頭盯著因為心虛而低下頭的膽小鬼,狠狠道:“你就是個軟蛋,掃把星,我就應該單槍匹馬,你要走就趕緊的,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祈禱明天還有飯吃,不僅是你,還有朵兒,小寶,青蛙他們的!”
白皙少年漲紅了臉,喉嚨里像卡了根魚刺,隱隱的生疼。
“聽著,池昱。”大牛泄了氣,稚氣未脫的臉上爬滿疲憊和憂傷,“你是咱們當中唯一有個像樣名字的人,大家都羨慕你,所以你別像個孬種一樣讓我看不起你,老頭子不在了,我們只能靠自己。”
他頓了頓,有些泛紅的眸子里閃著狠厲:“今晚只是討點利息,這個仇,我遲早會報,我發誓”
就在一個月前,鎮子上唯一不惜傾盡家財收養流浪兒童的鄧老頭上了黑鯊魚的船,之后再沒出現過。孤兒院里小一點的孩子都不懂,但他知道,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根本不明白憐憫和善意是什么東西。
池昱輕輕握住他的手,下定決心地點點頭。
遠處港口波濤洶涌,一浪接一浪的拍打著船群,船檐懸掛的油燈不安地搖晃著,猶如一雙雙吃人海獸的眼睛,夜晚,開始不平靜了。
“嗚嗚”
海灣里響起刺耳的笛鳴,燈塔的燈光從海面折回,水手們的吆喝聲在嗚咽的海風里此起彼伏。沒多久,一輛接一輛的手推車載著捆綁嚴實的板條箱從漁民開工的屠宰大棚經過,緩緩推向囤貨倉庫的大門。
“來了”大牛低呼一聲,兩名少年趁著黑鯊幫的嘍啰們交接的檔口,貓著腰鉆出巷子,繞進屠宰大棚和加工車間的夾縫里。在他們十幾米遠處,黑鯊幫的嘍啰正在有條不紊地卸貨,板條箱和酒桶漸漸堆砌成山,卸空的手推車被隨意擱置在一旁,成為絕佳的掩體。
最后一批貨卸完,勞頓大半月的水手們扯著嗓子進城準備尋找樂子,剩下十來個輪守的打手開始往倉庫里搬運貨物,誰也沒有發現兩團黑影悄無聲息地摸到手推車后面,離裝滿異地奇珍的板條箱僅有一線之隔。
大牛強壓住心中的緊張,變戲法般地掏出一柄反復打磨得锃锃發亮的匕首和一支握把被燒焦的起子,他匍匐著鉆過車底,回頭示意池昱注意打手們的動向,襯衫下擺勾著一根麻線,另一頭握在池昱手里,一旦發現不對勁,他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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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提示。
“加把勁兒弟兄們,時候不早了,拿出你們在娘兒們肚皮上賣力的功夫。”領頭人的嗓門像一口敲響的洪鐘,震得池昱心驚肉跳,握住線頭的手也忍不住地顫抖。
大牛半蹲著貼靠在一排板條箱上,目光鎖定旁邊一個單獨的箱子,手法嫻熟地割開包裹的獸皮,露出兩塊銹跡斑斑的門軸。他吞咽一口唾沫,緊張和興奮使他口干舌燥,而戰利品近在咫尺。他手中的起子旋轉翻飛,一顆顆螺絲被褪在手心,只是一會兒工夫,兩塊門軸就靜靜地躺在他腳下。
這個板條箱被堆積有一人高的酒桶擋著,他只要手腳麻利一點,就能在那些劊子手搬到這里之前得手,等到他們發現時,他和池昱早已經溜之大吉了。
大牛輕輕揭開蓋子,一抹金色的余暉跳入眼簾,他立刻興奮得顫栗起來,幾乎要大喊出聲,這樣的東西,隨便搗騰幾件,就足夠孤兒院的伙伴們吃喝幾個月了,而他在沒被收養前混跡于市井,有的是辦法脫手。
“大……大牛……”身后突然傳來細微顫抖的聲音,大牛的心跳停止了半拍,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