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說:“我是怕讓同學、朋友看見,這種事兒多丟人啊。”
年輕的劉警官感同身受,當即噗嗤一聲樂了。
馬警官撓撓頭,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兒多余,于是轉而問:“你剛才說,從飯館出來有些頭暈,倒在了路邊的綠化帶里,那之后又是怎么跑到火鍋店放在路口的廣告牌后面的?”
“在綠化帶里吐了,感覺清醒了點就往回走,走到廣告牌附近整個人打晃,沒辦法只能坐下來緩緩。再之后就聽見了呼救聲,我歪頭一瞅就瞧見有個人拖著另一個人往小樹林里退。我琢磨著應該是劫道的,也沒多想,撿了塊磚頭就沖了上去。”
馬警官點點頭,又說:“之前我們已經勘察了現場痕跡,你這個筆錄上描述的搏斗過程跟現場勘察的結果有點不相符。要不你再重新描述一遍?”
旁邊的程東聽出來不對了,插嘴說:“馬警官,事發時秦俊剛喝了一瓶二鍋頭,腦子本來就挺亂。再說了,他是見義勇為,不是兇手!你這么問話是不是有點不太恰當?”
馬警官愣了愣,似乎陡然想明白了程東的意思。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程東,又看了眼秦俊,合上筆錄笑著說:“行,那就這樣吧。這位同學,我大概理解你的擔憂。我得告訴你,根據我國法律規定,對于正在事實的搶劫、強奸、故意傷害等嚴重侵犯人身權利的暴力犯罪行為,是不存在防衛過當這個說法的。我們找秦俊做筆錄是還原事實真相,給受害者一個交代,給犯罪嫌疑人一個公正的判決。你懂我的意思嗎?”
見程東點頭,馬警官看了看自己的搭檔:“得,那就先這樣,秦同學剛蘇醒,還是多休息吧。如果案情有什么疑問,我們再找你了解。”
說罷兩名警察起身要走,秦俊突然叫住倆人:“馬警官!”
兩名警察停住身子,看向秦俊。秦俊說:“兇手跟我搏斗的時候,力量很大,而且用的是跳步,看起來練過拳擊或者散打。另外兇手行兇的手法很熟練,沒準以前也犯過類似的案子。”他生怕警方查不到之前的兩起案子也是這個人干的,真要是沒查出來,關個幾年放出來,到時候報復自己怎么辦?
馬警官樂了:“放心,嫌疑人的指紋已經提取了,我們連夜做了比對,現在幾乎可以確認九六年、九八年的兩起搶劫、強奸、殺人案就是這個家伙干的。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不但那兩起案子一直懸著,就連昨晚那個女學生說不定也遇害了。得,你先休息吧,我們還得趕回去寫案卷。”
兩名警官走了,秦俊如釋重負。程東抻著脖子見倆人真走了,趕忙低聲說:“幸虧你沒亂說話,搞不好就惹麻煩上身。”他拉了凳子坐下又說:“我一個初中同學,成績不好就沒讀高中,就在家里的小飯館里幫忙。街面上的小混混看了兩部《古惑仔》覺得自己了不得了,三天兩頭去找麻煩。我那同學有點愣,跟小混混幾句話不對付吵吵起來,然后就動了手。三個小混混打他一個,對方手里鋼管、鏈條、銼刀什么都有,他也是被打急眼了,抄起一把刀就把人給捅了。也是趕上倒霉,一刀扎心臟上,那小混混當時就死了。”
程東擰開瓶子喝了口水,說:“警察到場把所有人都帶走,事后一問,問我那同學記不記得扎哪兒了。我那同學老老實實說記得,結果直接判了個過失殺人,有期徒刑七年。他要是當時說不記得,被打急了胡亂扎了一刀,那估計就是正當防衛。了不起算是防衛過當,絕對判不了那么久。”
程東說的秦俊也見識過,重生之前就有這么一樁,嫌疑人尾隨女性闖入女性家里圖謀不軌,鄰居小伙子聽到呼叫果斷出手,搏斗中把嫌疑人打成重傷,轉頭嫌疑人把小伙子給告了,索賠二十萬不說,還要告小伙子故意傷害。所以究竟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普通人根本搞不清楚其間的界限,面對警方問詢的時候最好小心用詞,不然本來有理的搞不好也能被人給訛上。
秦俊有著中年人的靈魂,明白這事兒很正常,可他面前的程東才大一,能有這種見識,關鍵時刻又仗義執言,這很了不起。難怪后來程東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做到了一家中型軟件公司的副總,而同時期的秦俊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項目經理,程東的心理成熟度遠遠超出他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