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營養品、八寶粥、罐頭塞滿了床底,后來者不得不將拎著的禮品貼墻放置;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湊上前,笑著對秦俊說上一些祝福的話語。
秦俊一直努力保持著微笑,笑得臉都有些僵了。這些人里有些他確認是頭一次打交道,有些看著很面熟,甚至能想起有關對方的一些記憶片段,但偏偏叫不出名字。團委的女老師見病房里的人實在太多,干脆領著學生會的同學先行離開,臨走前也將一些同學勸走。
病房里的人一下走了一大半,這下寬松了不少,起碼大家現在有地方站了,剛才真是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寢室里的二哥蔡蕓山是個老好人,這會兒他彎下腰拎了拎地上戳著的暖水壺,咂嘴說:“周恒你看你這陪護陪的,連開水都不知道打。石峰、小粵東,跟我打水去。”說話間,蔡蕓山領著老四石峰、老五黃秋昊去打水,老三陳杰估計像出去透透氣,也跟著去了。
房間里還剩下老大董建峰、周恒以及同班的五朵金花。工大是工科院校,有好事者統計了下,秦俊這屆的男女比例達到了恐怖的十三比一。秦俊所在的計算機系還算好的,一個班二十七人,好歹有五個女生。像是什么化工、土建、數學、物理,這些系的男女比例才夸張,有的班直接成了和尚班。
秦俊所在班級里有五個女生,被好事者稱為五朵金花。說是五朵金花,其中一個胖妞,仨柴火妞,只剩下一個養眼的程姝寧。工大不論是官方還是非官方,從沒搞過校花評選,但在BBS上,程姝寧卻是公認的校花。哪怕之后工大進一步擴招,人文學院很是進了幾個養眼的學妹,民族班也來了好些個漂亮的少數民族學妹,其中還有個拍了校園微電影,也沒人能取代程姝寧在男生們心目中的地位。
秦俊的目光不自覺的聚焦在程姝寧身上,一米六五適中的身高,身材苗條,扎著馬尾,皮膚白皙,杏眼長睫毛,鼻子小巧而挺括,面部輪廓頗有一些少數民族特征。
話說當初秦俊一入學就被程姝寧給驚艷了,因為同是級隊委員,三天兩頭總能碰到一起,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起來,那陣子秦俊蠢蠢欲動,生澀的發起了追求攻勢。可惜沒兩天就被潑了冷水,有人偷偷告訴她,程姝寧背景不簡單。
首先,程姝寧沒參加高考,是保送入的工大;其次,開學的時候程姝寧是被三輛好車給送到寢室的;最后,他們這些窮學生每個月的生活費在五百左右,而程姝寧每個月買衣服的錢就不止五百。
綜合這幾點,秦俊打起了退堂鼓。家庭背景什么的秦俊那會兒還很單純,根本就不考慮,他總覺得自己名牌大學畢業后總會出人頭地。要命的是生活質量的差距……約程姝寧出去不能找太差的地方,而且還不能讓女生掏錢。秦俊一個月就五百塊錢的生活費,濱城又是個物價偏高的旅游型城市,這意味著他那點生活費總共也約不了程姝寧幾次。
于是秦俊不得不絕了念頭,與程姝寧保持適當的距離,只做朋友。再后來,程姝寧在大四的時候交了男友,個頭不如他,長相不如他,讀的還是個大專,秦俊為此吃味了很久。他總覺得程姝寧不該將就著找這樣一個男友,而且堅信倆人長不了。結果很讓人意外,畢業兩年后,程姝寧與男友結了婚,一直到零九年,程姝寧悄然離婚,帶著孩子遠走他鄉,從此再也沒了消息。
腦海中閃過上述這些,秦俊望向程姝寧的目光從回憶、欣賞變得迷惘,迷惘于程姝寧的選擇,更迷惘于程姝寧此后的下落。
程姝寧注意到了秦俊的目光,轉頭回看過去,視線與秦俊的目光碰觸。現在的秦俊有著老男人的靈魂,再不會像當初那樣害羞閃避,他就這么直直的看過去,不管不顧。程姝寧先是訝異,繼而有些迷惑,輕咬了下嘴唇,看向秦俊的目光變得更復雜。秦俊看著看著,竟然看出點哀怨的意味來,他暗自倒吸一口涼氣,程姝寧這是什么意思?
不能再看了,再看容易出問題。秦俊轉過頭沖著正跟女生胡侃的周恒說:“周恒,水遞給我。”
接過水,喝了兩口,目光偶然所及,秦俊發現寢室老大董建峰竟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程姝寧的側臉在看著。咦?董建峰也對程姝寧有意思?這倒是個新發現。
秦俊喝完水,還沒等周恒去接,程姝寧已經上前接了過去。她輕聲說:“傷口還疼不疼?”
秦俊呲牙笑著道:“好多了。現在已經能忍受了,昨天晚上那才叫撕心裂肺的疼。”
程姝寧擰好瓶蓋抿著嘴責怪說:“還笑!你知不知道差點就沒命了?瞎逞能,下次碰上這種事多長點心眼,喊兩聲把壞人嚇跑就行了,有必要把自己搭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