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開始托人尋找合適的有學識的女人,教她識字,讀書,刺繡。
隨之,他們便搬去了城里,在那兒拜得了一位師父。偷偷地跟著師父學刺繡。
師父是一個自梳女,住在中山公園的山下。
她年輕時在廣州的繡房幫過人,因為也上過好多年的學,所以,祖母決定,識字,讀書,刺繡,都拜托給師父一個人。
識字,讀書,刺繡,又讓林清音獲得了心靈的寧靜。
或許是,離開了那個村莊,不用在看見那些村民的面容和眼神,她就會平和。
師父已經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溫潤如玉。
說話的聲音很好聽,似乎說什么都很有理,很讓人信服。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林清音和師父相處得像一對母女。
師父在她身上尋找童年的影子,她在師父身上尋求母親的溫暖。
那時候的師父住的樓上有著一間大大的繡房,專門替人在衣服和被單、枕套、床簾上繡花。
她也就是在一大堆彩色的絲線之間,散發著煙墨味道的花樣圖譜前,圓型或長方型的繡架邊,學習分線,拈針,辨針法,走針…
師父上午在樓下的會客室教導清音識字,下午教導刺繡。她教導的時候很認真,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她說,“囡啊!你應該打開心門,去學堂念書。那里,會有喜歡你的朋友。”
林清音對她的話似懂不懂,她喜歡漂亮的認真的,有一雙美麗的眼睛的女人。
一旬休息一天,休息的那一天,師父會帶著她,有時還會背著她走一段路,去看望她的女朋友。
她在一邊吃著豬油餅,聽師父和她的朋友小聲地講《紅樓夢》,“紅線女”,還會低聲地啍啍粵劇的唱詞,會時不時地相視一笑。
分別的時候,師父和朋友總是緊緊握著彼此的手,似乎,明天就再也見不到的依依不舍,淚盈于眶。
師父會在她的衣服上,裙子邊,手帕的角落,繡小小的非常簡單卻非常漂亮的花葉。
會在夜晚,坐在她的床邊對著窗戶,和著風吹竹葉的沙沙聲,輕柔婉轉地啍唱民謠,船歌。
師父說,那是水上人家的小船調,韻味悠長。
林清音聽著聽著就會微笑著進入夢鄉。
在夢里,是柔和的香甜的糯米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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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音12歲的那年,六月里,臺風來臨的時候,祖母意外去世。她和被狂風刮斷的樹枝一起倒在路邊。
滿地狼藉,滿眼凄涼。很少哭泣,流淚的林清音,那一刻傷心得似乎失去了所有。
父母當時未從南洋趕回來,當他們回到中山的時候,祖母已經下葬了三個月。
父母想要接走她,她不愿意。她不想離開師父,也不想去到那邊見到祖父,面對父母。
林清音總是固執地認為,是祖父對祖母的漠視,背叛,還有父親多年的不歸,才使得祖母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絕望。
她不愿意離開故土,去漂泊,去流浪。
父母強行要帶走她,臨走之前,去拜別師父。
師父勸她,“好女仔,好好地跟著爹娘生活。”
林清音知道自己必須跟著父母離開。她只是舍不得師父,又對未來茫然。
她問父母,也問師父,“我跟著師父長大不好嗎?”
“不行。”
父親粗暴的斷喝讓林清音覺得這個人好陌生,與記憶中有柔和溫暖笑意的父親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