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是四哥,四哥能坦然面對嗎?”
趙禎說到此處,已然淚目。
他含著淚道:“世人皆以為當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可世人根本不知道當皇帝要遭受到的磨難,遠超世人的想象。
父皇撒手人寰,留下了偌大的江山,給朕一個尚不明事的孩子。
朕什么都不懂的時候,就背負起了整個大宋。
朕的大娘娘,朕最親近的人,在父皇去了以后,要架空朕,讓朕當個傀儡皇帝。
朕的八皇叔,覺得朕一個頑童,不配坐在九五寶座上,要殺進皇宮,搶了朕的帝位。
朕眼看著八皇叔身死,眼看著大皇叔瘋魔,眼看著大娘娘被烈火焚身致死。
朕如今還要眼看著朕的皇兒慘死,眼看著害死朕皇兒的真兇直指到朕的養母身上。
朕的心得有多痛。
朕不能哭、不能喊、不能心痛、更不能躲起來不見人。
因為大宋需要朕,滿朝文武在朕躲起來以后,也會逼朕出來。
朕是個人,不是供廟里的泥塑。
但是沒幾個人把朕當成人。
他們都想讓朕成為供廟里的泥塑。
也沒幾個人在意朕的心思。
他們只想讓朕按照他們的心思做事。
把朕當人的,在意朕心思的,只有你和朕的生母。
但朕有一些話,不能跟生母說,只能跟你說。
你若離朕而去,朕就真了成了孤家寡人,就真的成了供廟里的泥塑。”
趙禎說到此處,已經泣不成聲。
寇季隱隱也有些淚目。
做皇帝做到趙禎這個份上,除了用可憐形容外,已經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了。
趙禎真心實意的將寇季當成兄長對待,寇季又豈會真的鐵石心腸的丟下他。
“我沒有離官家而去的意思,我只是對官家輕易交出寶璽感覺到憤怒。”
寇季咬著牙沉聲道:“我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寶璽。宮內發生的一切,也是因為那個寶璽而起。越是如此,我們就越應該守住寶璽,將那些魑魅魍魎,一網打盡,盡數掐死。
唯有如此,我們才對得起我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我們不能倒,更不能哭。
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應該堅定的走下去。”
趙禎紅著眼,重重的點頭道:“朕向四哥承諾,以后不會再拿寶璽說事。”
寇季點點頭,道:“宮里發生的兩樁命案,我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回宮,回宮以后就著手調查此事。
不過,我一個人在宮里調查此事,困難重重,所以我需要武德司的人配合我。”
趙禎鄭重的道:“朕會吩咐武德司的人,聽從四哥的調遣。”
寇季遲疑了一下,盯著趙禎道:“如果……如果真查到了楊太妃的頭上,官家打算如何處置?”
此事寇季必須問清楚。
趙禎痛苦的閉上雙眼,低聲道:“貶為庶民,流放千里。”
寇季眉頭一挑,“饒她一命?”
趙禎吸著冷氣,心痛的道:“她對朕有養育之恩。朕若殺了她,天下人如何看待朕?”
寇季嘆了一口氣,沒有在再多言。
眾口鑠金,再大的權勢,也難敵天下悠悠眾口。
一些愚孝的故事,對古人的影響很大。
即便官方的律法對愚孝和孝順給出了辨別的條文,但百姓們中間絕大多數人依然信奉著愚孝,并且代代相傳,從未斷絕。
為母舍子,那是值得被稱贊和傳揚的佳話。
為子舍母,那會被百姓們所不齒。
楊太妃若是真的害了皇嗣,那是她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