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們幾乎都想著進鍛鋼作坊,或者去戰場上搏一個富貴。
女子們都想出去做生意,想多賺一點貼補家用。
所以女子們在下了工以后,一個個都干起了兼職。
不是挑著擔子在汴京城內叫賣各種零碎的東西,就是在汴京城外、或者瑞安鎮上擺上一個小攤,給過往的商客提供吃食。
一些女子們做生意賺的多了,干脆就離開了紡織作坊,一門心思的做起了生意。
如此風氣下。
紡織作坊內的女工,不斷的在銳減。
女工紡織出的布料質量,也不斷的在下降。
如今,一心一意為紡織作坊出力的女工,已經是極少一部分人了。
有鑒于此。
寇季才生出了將紡織作坊遷移到其他地方的心思。
寇季之所以敢將如此龐大的一個紡織作坊遷移到其他地方,就是因為除了汴京城紡織作坊,其他設在保州、雷州、西寧州三地的紡織作坊。
紡織出的布料產量和布料質量,一直在直線上升。
范仲淹不知道紡織作坊的內情,所以聽到了寇季的話以后,遲疑道:“百姓們有錢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寇季瞥了范仲淹一眼道:“一個倒夜香的,在倒夜香之余,做起了其他生意,并且發現其他生意遠比倒夜香更有前途,你覺得他還會安安穩穩的倒夜香嗎?”
范仲淹聞言,沉默不語。
寇季坦言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人之常情。”
范仲淹依舊沉默不語。
寇季失笑道:“你總不能覺得窮人肯聽話肯吃苦,就一直讓人窮下去吧?”
范仲淹終于開口了,“學生不是那個意思。”
寇季笑道:“你覺得此事難以接受,我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因為曾經一貧如洗的瑞安鎮百姓,終于富起來了。
我不用再擔心他們會餓死。
朝廷也不用在擔心他們會餓死。
更不用擔心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會作亂,會造反。
如今離開了紡織作坊,瑞安鎮的百姓依舊能富裕。
那我們就將紡織作坊遷移到其他地方,讓其他地方的人也借著紡織作坊富起來。
等到其他地方的人不需要紡織作坊的時候,我們再前往別處。
每遷移一次紡織作坊,就能造福一批人。
對我們這些當官的而言,這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
范仲淹嘆了一口氣道:“學生只是覺得,百姓們富了可以,但不能為了爭名逐利,失去仁義。”
寇季搖頭笑道:“你又胡說了。生意場上的事情,那有什么仁義可言。紡織作坊一直在盈利,所以你覺得百姓們離開了紡織作坊,失去了仁義。
可你有沒有想過,紡織作坊若是不賺錢,甚至不斷的往進賠錢。
百姓們若是為了守著仁義,一直逗留在紡織作坊不肯走。
那得是多悲哀的一件事?”
寇季說到此處,指了指自己,“紡織作坊若是倒了,于我而言,不過是少了一份收入而已。沒了這份收入,我也餓不死。
可百姓們若是為了仁義守著紡織作坊,紡織作坊一旦倒了。
那他們很有可能就會回到以前,繼續一貧如洗的過活,繼續餓肚子。
你要記住,人只有在吃飽了以后,才會講仁義。
若是吃不飽,要仁義有個屁用。”
范仲淹愕然的看向寇季。
寇季淡淡的道:“你別看我現在坐在這里跟你侃侃而談,談論仁義道德。在華州的時候,家中沒有米糧,為了一口吃的,我能光著屁股在一眾洗衣服的婦人們面前,跳到水里去摸魚。
我也能冒著被人扭送到官府的風險,跑到街道上去騙人。”
范仲淹深吸了一口氣,對寇季深深一禮,“學生受教了。”
寇季點點頭道:“去了陜西府,好好干,別丟我的臉。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者是跟監察使、鎮府將軍起了沖突,就來信給我。
你先生我雖然人微言輕,但是關鍵時候幫你說那么一兩句話,還是很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