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巨大的一批財富,朝廷居然視而不見?
是朝廷飄了?
還是戶部的人飄了?
寇季長吁了一口氣道:“此事確實是朝廷不對……”
范仲淹見寇季認可了朝廷不對,就繼續道:“學生為了讓陜西府的百姓富起來,在陜西府設立了許多作坊。
為了避免陜西府的豪門大戶借著商稅收稅權,打壓百姓們賴以生存的作坊,學生奏請在陜西府設立稅務衙門,收回豪門手里的商稅收稅權。
可朝廷居然以無此先例,將學生給回絕了。
甚至下發文書給下官,讓下官別帶著百姓們操持賤業,讓百姓們回去安心務農。
他們要是有田耕種,更從田里得到一切,能借著田里出產的糧食吃飽穿暖,學生又干嘛費心思讓他們去操持賤業?
難道學生不知道在我大宋,商籍遠遠低于農籍嗎?
他們都吃不飽了,要占山為王了,要聚眾造反了?
還提什么商農的,有意義嗎?
難道他們淪為了土匪,朝廷才會意識到他們吃不飽?”
寇季嘆了一口氣,幽幽的道:“此事也是朝廷不對……”
范仲淹又道:“古蒙府那邊,張方平奏請朝廷從河西府調撥一批樹種過去,想效仿李公,帶著古蒙府的百姓們一邊種樹、一邊耕種。
可朝廷居然讓張方平自己和李公協商。
李公告訴張方平,河西此前經歷大戰,許多樹木被毀壞一空。
無償給張方平提供樹種的話,百姓們恐怕不樂意。
所以讓張方平多多少少拿一些東西給他,他也好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可張方平所在的古蒙府窮的叮當響,他出身又不好,自己墊錢都做不到。
張方平是在為朝廷做事,不是在為自己做事。
如此小錢,朝廷都不愿意出,讓張方平自己去想辦法。
若不是文彥博出面借給了張方平一些錢財,張方平恐怕要帶著古蒙府的百姓出去搶了。
他要是真這么干了,朝廷得了利,古蒙府的百姓也得了利,可他自己就要被斬首示眾。
因為他未經朝廷許可,率領百姓外出為匪,當斬首。”
寇季緩緩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開眼,開口道:“朝廷需要忠臣良將,也希望治下全是忠臣良將,但遇事都往下面推,忠臣良將們恐怕都被逼成逆臣了。
此事是朝廷不對。”
寇季說完這話,看向了范仲淹,道:“還有要說的嗎?”
范仲淹長嘆了一聲,道:“要說的太多了,能舉的例子也多不勝數。學生恐怕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學生等人現在就等著先生您振臂一呼,也好跟隨在您麾下,干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事。”
寇季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就聽范仲淹又道:“您要是遲遲不振臂一呼,那學生們當中,會有好幾個辭官……也有人會自己上!”
寇季瞬間把到了嘴邊的話吞回了肚子,然后瞪了范仲淹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先生我才而立之年,距離入墓,還有數十年。
我還沒死,你們就想代替我做棋手,你們是不是想的有點多?”
范仲淹低聲一笑,“先生若是不出頭,學生們只能冒犯了。當年先生在河西教導學生等人的時候,可是說了。
先生您最奉行的就是庸者下能者上的信條。
學生們比先生不如,但是比其他人可強不少。”
寇季挑眉道:“這么自信?”
范仲淹緩緩挺直腰板,毫不客氣的道:“學生等人不敢說比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厲害,但學生等人敢斷言,學生等人比現在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更了解大宋。”
寇季笑瞇瞇的道:“比我也了解?”
范仲淹遲疑了一下,低聲笑道:“學生等人比先生更擅長治理地方。”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你們啊,就是欺負我沒有外任的經歷。但是真要比起治理地方,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范仲淹笑了一下,沒有說哈。
寇季唏噓道:“雖然朝堂上袞袞諸公不如你們了解地方,但朝堂上袞袞諸公還是存在優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