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戴家集,鄭軍營壘外的胸墻和地面正在做最后的“加固”,將士們已經不再去泗水打水了,而是在胸墻內架起大鍋開始燒水,每融化開一鍋冰雪,就有士兵飛快抬起,潑到地面上。
那等到下一鍋冰雪融水被送來時,之前潑灑的冷水早已經變成了剔透的結晶。
寨子外的胸墻并不連貫,每隔一段就有一個缺口,這是用來給肉搏兵出陣通過用的,寬度不是很大。但足以讓肉搏兵殺出去割人頭了。
后者的任務是割人頭,而不是與清軍肉搏。
能用槍彈說話,就千萬別拿刀槍瞎逼逼。鄭芝龍現在的一貫理念就是——零距離殺傷。
雖然他知道這很困難。
……
南營宿地。
戰兵們都在抓緊時間休息,主將李士元打主營回來后挨個走訪了一座座軍房。
這方面,南營的兵馬享受的是高過新寨守軍一個檔次的待遇。他們的營盤內有著不少房屋,縱然拆除了些,余下的也夠青州營用的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李士元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姜茶驅寒,眼睛看著屋外一個磨刀的壯實背影,李士玄在他身邊道:“大哥,這史猛傻了不是,今天就磨他那口大刀了。”
“看架勢就是要拼命的,可別打起來陣型都不顧了,自己舞著大刀直沖韃子去了。”
李士玄倒也理解史猛,一家人好不容易從遼東跑來了齊魯,結果上次韃子犯入齊魯,全家死的就剩他和一個妹子。這兩年他把妹子也嫁掉了,再趕上韃子入塞,那可不就只剩下拼命了。“要是就這么死了,多不值得啊。”
李士元撇了一眼這個胞弟,一言不發。有閑工夫跟他扯撈,他還不如回房瞇一會兒呢。但是躺在床上李士元也睡不著啊。
不是怕。
韃子是厲害不假,這些年里,明軍一場敗仗接著一場,幾萬十幾萬的大敗,消息聽得多了,任誰心里都會高看韃子一眼。
但是,對比怕死,如李士元者,那更怕的是有志不能伸展。
大明朝廷沒虧待他,他李士元出身普通,但因為中了武進士,如今才三十來歲就做上了青州的守備,大明朝真沒委屈他。
但也正是因為被安置到了青州,李士元就跟一頭猛虎進入了柵欄,被裝籠子送去了公園。那誰有吃的有喝的,舒舒服服,可到底不如他的意。
李士元是一頭向往藍天的蒼鷹,可不愿意做個金絲鳥。
萬幸叫他遇到了鄭芝龍,兵權收取了后,竟然還對他許以重用,現在更又被推上了南營主將的位置,這要是能一展手段,能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啊,那才是前途不可限量。
李士元瞇著眼睛半天,一點睡意都沒有,是既有點擔心,又有點亢奮,實在睡不著,干脆坐了起來。
“大人!”房間外,史猛憨厚的聲音響起。
“走。跟我巡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