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一個空殼子的五軍都督府都督,說話頂什么用?下面人誰聽?
劉大夏道:“賓之,總之將兵部的權限劃歸給樞密院,我是不會同意的。”
李東陽嘆口氣,“東山兄,此事是天子屬意。我不防把話說的明白些,天子想要文武之間平衡!”
劉大夏須發皆白,沉默半響,態度依然不改,堅定的道:“天子和朝廷若想要把兵部的權限劃歸給樞密院。那先批準我致仕。”
他這么說還是有底氣的。
明史中有一句記載:帝心方向大夏。劉大夏是弘治皇帝在馬文升日漸老邁之后所倚重的辦事大臣。弘治皇帝對劉大夏還是非常尊重和維護的。
李東陽很有點無奈。
其實按照天子對劉大夏的維護,很可能是順勢將其調整戶部尚書。因為戶部尚書侶鐘也在鬧致仕。而鹽引這事又涉及到壽齡侯張鶴齡,天子大概率會同意侶鐘致仕。
張昭再能折騰,畢竟只是個武將。天子不會倚重他來治政的。但顯然劉大夏是不準備妥協。
李東陽道:“東山兄,天子要調整朝廷架構,做臣子的以致仕相逼迫、阻攔,這有何道理?東山兄莫非不要身后之名嗎?”
這里面涉及到一個小細節。眾所周知,明朝文官集團的力量是非常的強大,但有些話還是不能公開說的。
譬如北宋宰相文彥博公然宣稱: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而這種話還真沒那個明朝文官敢這么說。真當錦衣衛和東廠都是吃干飯的嗎?
那么這就有一個問題,當皇帝想要調整朝廷機構時,他在法理上有沒有問題?
沒有的。這天下都姓朱啊!
明朝的大臣一般對皇帝瞎瘠薄搞都是軟抵抗和秋后算賬。譬如:成化皇帝設西廠,隨意的給近臣封官,他們能怎么辦?只能是不承認“傳奉官”。
再比如弘治皇帝亂賞賜鹽引,現在搞的有些不良商人連鹽引應該交的賦稅都不想交,援引的是壽齡侯的例子,戶部尚書侶鐘還不是只能鬧辭職?
除非是廢立太子這種大事,文官們會硬頂皇帝以外,其他的事那真沒有硬來的。
劉大夏斷然的道:“我意已決。賓之,不用再勸我。”說著,舉起酒杯向李東陽敬一杯酒。
張昭在報紙上那樣罵他。他這個“劉十策”的諢號恐怕要伴隨他一段時間。他絕對不會妥協。另外,若兵部職權在他手中失去,只怕將來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
寫歷史的,終究是讀書人。
李東陽喟然長嘆,他已經預知結局,舉杯道:“東山兄,請!”
初春的陽光照射在兩人的身上。幾十年的交情盡在其中。此時此刻,一言難盡,唯有一杯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