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陣子，坐在大師兄對面的一個男子拍桌子站了起來，吼道：“郭平，你特么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其他師兄弟連忙好言相勸：“二師兄，你喝多了啊，鬧什么呢，大師兄明天要走了。”
二師兄卻一把將人撇開：“你們別攔我，今天若是不說出來，就咽不下這口氣！”
大師兄沉著臉，目光灼灼地看著對面的男人：“讓他說。”
師兄弟們面面相覷，只好坐了下來。
對面的二師兄撐著桌子，居高臨下的姿態：“郭平，我問你，師父可是對你不好？”
大師兄正襟危坐：“師父對我很好。”
二師兄冷冷一笑：“我們這些師兄弟，想要學點真本事，誰不得軟磨硬泡個小半年，但師父對你，毫無保留，傾囊相授。大活小活，師父都把你帶著，實在讓我們羨慕。”
說到這兒，二師兄又喝了口酒，恨恨道：“再問你，我們師妹可是不夠漂亮，不夠溫柔？”
大師兄臉色有些發白，咬著牙齒：“漂亮，溫柔。”
二師兄哈哈大笑：“每次你跟師父出去干活，回來晚了，師妹必然會下廚煮上兩碗湯圓。每次你被師父罵，也都是師妹在為你求情。”
“包括這次，你手藝學成了，師父沒有兒子，就想把招牌交給你。你不肯，執意要回林州老家，師父大怒，嚇唬說要挑你手筋，師妹在師父房前跪了一天一夜，師父才心軟，肯放你回去。”
“你是當真不知道師妹的心意，還是故意裝傻啊？”
二師兄笑著笑著就哭了，其他師兄弟也痛哭出來：“大師兄，留下來好不好？”
大師兄看著面前的師兄弟，也是沒忍住淚如泉涌，衣袖擦了擦臉頰，重新恢復鎮定：“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林州有個小山村，山村里有個小男孩，成天惹是生非。”
“有一天，小男孩不知抽了什么瘋，趁著狼群外出覓食，去狼窩里掏了個狼崽子，拿回村子里炫耀至極。”
“不料這惹惱了狼王，率著十幾頭野狼闖入村子，也不咬別人，只沖著那個小男孩追。”
“小男孩嚇得痛哭流涕，到處亂竄，可兩條腿怎么能跑得過四條腿，就在此時，村子里一個總是和他作對的女孩子跳了出來，她將男孩撲倒在地，用身軀護著男孩。”
“后來大人們趕來，用鋤頭棍棒驅趕了狼群，女孩傷得很重，男孩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女孩子被送到城里的醫館，大夫給她敷了藥，止了血，但說左腿的肉都被啃爛了，必須鋸腿。”
“不管女孩如何哀求，大人們將她按住，用鋸子硬生生將腿鋸下。”
“后來，女孩活了下來，但她只有一條腿，每天傻傻地坐在門口發呆，她再也不能爬樹掏鳥，下河捉魚了。”
“男孩出于愧疚，走到哪兒都背著女孩，有一天，男孩忽然說道，我娶你吧。”
“女孩冷冷說，死心吧，除非你能讓我的腿長回來。”
大師兄說到這兒，二師兄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了他：“這和我剛剛說的事情有什么關系？”
大師兄猶豫片刻，從隨身的包袱中拿出一件東西，擺在桌上：“聽人說天龍城木匠劉手藝高超，制作的人偶以假亂真，能唱會跳，我琢磨著，學會這門手藝，應該就能讓她站起來吧？”
眾人定睛看去。
那真是一條美麗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