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常壽終于如愿以償了,那個小娃娃在他面前再也不裝懵懂了,雖然像大人般的舉動更讓人覺著她可愛,但他還是因安明瑜從上到下打量他的眼神而感到緊張了。
黎常壽不知道,因為他的話,大黎村所有人的身份都在安明瑜的眼中有所轉變了。而上一個身份從百姓轉變成未來婆家人的人們,現在還在水深火熱中生活著,期盼能早日熬過這莫名其妙的一切,他們所遭受的一切足以讓人掬一把同情淚。
這一次,整座大黎村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顫,完全不知道他們的族長干了什么好事,未來可以稱得上“好日子”的時光即將來臨,只能自求多福了。
“藺槐走之前,都給你說了些什么?”不再掩飾自己特別的安明瑜輕飄飄地看了一眼黎常壽,目光深邃難以叵測。
“沒說什么特別的……”第一反應是不告知,但在安明瑜的目光下,感覺無所遁形的黎常壽不敢隱瞞,連忙改口,“只是說有事沒事多來看看您,搞好關系總沒錯。”
“他倒是惦念著你。”安明瑜淡淡地笑了一下。
見她好似并沒有生氣,黎常壽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但還是掩下了藺槐對黎皓月的一番說法,甚至沒敢多往黎皓月那里望一眼,就怕那個聰明極致的小娃娃從他的舉動中判斷出什么來,萬一弄得她惱羞成怒,好不容易可以搭上的關系就有可能泡湯了。
“搞好關系做什么呢,我只是一個小幼童而已。”安明瑜說著反話,實則想讓黎常壽想清楚他自己想要的,徹底說出他的目的來,她知道他的準確想法后,才能給予合適的做法。
“要、要……”黎常壽這時候突然拙嘴笨舌了,比當年在仙臨島,面對陣法殿的考官時還緊張,因為,這恐怕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不甘于平庸地拼搏了。失敗的話,就此結束,再無翻身之日,老老實實地老死在這樣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而成功的話,也許,不僅是他,就連大黎村所有人們的命運都將被改變,他年少時的夢想也能實現。
黎常壽心里氣自己,在這么重要的人生機遇面前,竟然會這么不爭氣地緊張了。他垂下眼簾,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理清自己的思緒與話語。
幸而安明瑜是個有耐心的人,只是靜靜地等他,在這種時刻,并沒有像當年陣法殿的考官們那般苛刻與不耐。
黎常壽的情緒恢復了正常,腦子里的念頭也變得清明,就見他撲通地朝安明瑜跪了下去,雙手抱拳,低頭道:“我等想像藺槐那樣,追隨您。”
“‘我等’是指誰呢?”被人跪慣了的安明瑜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倒是對他干脆利落的決斷多了幾分欣賞。
“整個大黎村的人們。”黎常壽鄭重說道。
“你知道跟隨我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么?有可能命在旦夕,隨時喪命,即便是這樣,也想追隨我?”安明瑜說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謀奪天下,那是踏著尸骨前行,她的心固然有仁慈的一面,可也會心硬如石。因為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上位者,為達成目的,有時候,會只看大局觀,不擇手段,視人命而不顧。
“知道,既已追隨,亦無悔!”黎常壽毫不猶豫道。
“你無悔,可你一個人就能代表大黎村他們所有人的意見嗎?”這個時候,安明瑜問了黎常壽這一句話,“你能為他們的人生都做主嗎?”
“人總是要死的,只不過死法不同。屬下不為他們的人生做主,他們就會平安地度過這一生么?您知道么,十四國從來就不平靜,各國的皇族都在蠢蠢//欲//動,如果十年之內沒有戰爭,那么二十年之內呢?”黎常壽抬起了頭,直視著安明瑜,“再者,他們不起兵,那您呢?您會不起兵么?”
安明瑜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望著他,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