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看著已逼到眼前的生離死別,沒有挽留,將所有的痛苦都忍了下去,說:“柔水,是北望哥對不起你,北望哥也沒有什么心愿,生活在這樣一個年代,這樣一種環境,注定了某些悲劇。我的命運已沒法選擇,但我希望你可以幸福快樂。你說得不錯,花家正是風光得意之時,花白月人品武功都比我好,更重要的是有花妃與南尊會替他撐著,賈似道也奈何不了他,勝過我疲于奔命多倍。若你能幸福,我會祝福你。”
她的眼淚瞬間洶涌,像一場大雨,在臉上流成河流。
他還想將她緊緊地抱住,可他選擇了轉身。
留戀,只會更痛苦。
一直站在遠處怕打擾兩人的侍女清菊突然跑過來攔住了他,求著他:“宗少爺,你不能走!三年以來,小姐每天都在思念你,擔心你,你怎么可以說走就走呢?”
他又回頭望了望關柔水。
她就站在那里,淚流滿面地看著他。
“我若不走,又能如何?我能放下那浴血的邊關將士茍且偷生嗎?”他再次轉身。
清菊又一次攔住了他,問:“宗少爺,你真的就這么絕情,真忍心讓小姐走上絕路?”
他的心里猛地一抖。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誓言,那年他十七歲,大哥宗嘯天戰死,二哥宗快馬被流放,于是他離開了臨安關家,前往潞安鎮守。
其實他十二歲就上過戰場,但那時并沒掛職,只是覺得殺敵痛快而已,而這次卻是一種責任,是長久的駐守,而非去玩玩就回家。臨走的時候,她滿眼柔情蜜意地看著他,說:北望哥,我會等著你凱旋。如果你回不來的話,我也會來陪你。
他向她保證一定會凱旋而歸。
那是兩個人的承諾。
那時他還年少,活得很理想,總以為自己是英雄,有沖鋒陷陣的本領,可以打敗侵略者凱旋而歸,可歲月一層一層地消磨了他的銳氣,他最終看不見自己的理想在哪里。
理想在沒有盡頭的遠方。
他終于有了一個比較好一點的決定。
他又走回她面前,問:“你可以再給我三年時間嗎?三年以后無論戰爭是否繼續,我都會回到你的身邊,不顧一切的。”
她流著淚問:“我是可以給你三年,三十年,甚至是一輩子的時間,可是蒼天呢?命運呢?它們又會給你多少時間,又會給我多少時間?”
宗北望無言,是啊,命運與蒼天豈會由著人的計劃?
吃飯的時候,關柔水沒來。
宗北望清楚關柔水為什么沒來,關母與關鈴也大概地猜得出,但桌上三人都沒提及這事。
吃過飯后,關鈴便把宗北望喊了去,問他是不是與水兒吵架了。
宗北望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覺得他對不起關柔水,也對不起關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