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如今咱們既是同生共死之兄弟,我們心中想必都有些郁郁寡歡之事,憋在心里極為難受,今夜借酒消愁,不如全都痛快淋漓地說出來,如何?”
哪知這一句話后卻是無聲的沉默。
瘋殺手說:“有些苦是無法說出來的,一個人真正的難言之隱,就算是兄弟,也總是不說的好,說出來也無法解決,反而多一個人看到了自己的狼狽,脆弱以及悲哀,凡俗之人,雖然自命英雄,但總是無法把有些結解開,無法把陰暗的一面敞露無遺,凡人不是圣人,更不是神。”
“活死人”抬眼望了望瓢潑大雨的天空,長嘆一口氣:“就算心如烈火熊熊燃燒,雨只要不停地下,世界就是濕的,火無法把大雨烤干,但雨卻可以把大火澆滅,何苦作無謂的犧牲呢?”
瘋殺手說:“兄弟此言差矣,若是一根柴不去燃燒,縱然能存年長月久,最終也不過腐朽而已,若能痛快燃燒的話,即使短暫,但總是發過光的,即使面對大雨,即使最終被澆滅,也總為生命的本色活過,不曾屈服,不曾愧對堂堂七尺之軀和似水年華。”
“活死人”說:“一根柴是為了燃燒,但絕不應該作無謂地燃燒,那叫浪費,是好柴卻不能燃燒在灶膛,而在荒野,那就干脆安分地隨年長月久而腐朽吧,至少可以看見那些所謂的神,因為不識柴不重柴會落得比柴更腐朽更悲慘死去的下場,你們看見了嗎?雨越下越大,夜越來越深,天越來越冷,直到有一天,萬劫不復之時,終會有人明白,好柴……哈哈……好柴……沒人用是柴的悲哀,但更是人的劫難,哈,哈……你們看著吧。”
痛徹心扉的笑響徹天際,在一個接一個的閃電中遙遠,在一串接一串的炸雷中淹沒。
“活死人”走在雨中,仰望蒼天,痛笑不絕。
無數水珠順著亂發從臉頰滴落,也許是雨水,也許是淚水,分辨不清,有時候淚水像雨水,有時候雨水也像淚水……
他又轉過臉看著另外三人:“兄弟一場,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保重,珍重!”
說完便轉身欲走。
笑殺手喊:“兄弟一場,卻還不知如何稱呼,名諱太疏遠,風某今年二十有四,三位兄弟呢?”
瘋殺手報了二十六,鐵面人報了二十三,活死人報了二十一。
于是瘋殺手為大哥,笑殺手老二,鐵面人老三,活死人為四弟。
報完年歲之后,“活死人”跌跌撞撞地,終消失在夜雨之中。
另外三人也都有些喝得多了,笑殺手說:“夜已深了,咱們兄弟還是找個地方歇歇吧!這模樣自然不能投宿,兩位兄弟可有什么好去處?”
瘋殺手吞了一口酒:“走,去岳王廟,岳將軍一個人正孤單呢,咱們陪他去,陪他聊聊天,說說他舍命相護的國家,又是風雨飄搖……”
三人跌跌撞撞進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