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附議。”右正言孫覺等齊聲附和。
“荒唐!”呂惠卿見眾人反對,當即呵斥道:“這滿朝文武,不是支持變法的,就是反對變法的。趙大人你說二位公公之言不可信,那誰的話可信?你的么?還是我的,王大人的?你讓圣上又該聽誰的?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依我之見,二位公公深居內宮,對于變法并無偏見,其言最是可信。”
“荒謬!”末相陳升之也站了出來,“我朝政通人和、律例嚴明,上有執宰,下有臺鑒,還有陛下圣明,何時要靠兩個太監才能查明是非了?”
“呵,陳相爺好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呂惠卿卻一臉譏諷,反問道:“那下官請問相爺,這執宰與臺鑒中,您認為誰的話可信?”
“呃……”陳升之頓時語塞,三位首相、兩位參政、以及‘三省尚書’皆有派系,臺鑒二院就更不必說了,此時此刻貌似還真找不出一位中立服眾之人。一時間,陳升之有些吱吱嗚嗚,“那也不能聽兩個太監的……”
“陳相的意思,找不到合適的人,就聽你的么?呵,笑話!”
“誰說沒有合適的人?”眼見陳升之吃癟,樞密使文彥博站了出來,“圣上,我朝豈無國士。韓琦三朝宰相,直言變法不當,皇上不信他,難道相信兩個太監?”
“韓大人么,朕自然是信的。”說到韓琦神宗倒是沒有猶豫。只是,冠冕垂珠之后,一對眼神閃爍,隨后回道:“上月初韓大人來了札子,直言變法之害,朕不是讓曾公亮、陳升之、趙抃與司馬光等四人廢除新法么?奈何幾人似有分歧,詔書一直沒有下發。朕以為有隱情,這不才派內侍出宮查看么……”
“呃……”趙抃頓時滿頭大汗。當初神宗的確有讓幾人下詔廢除新法,奈何趙抃得意之下,堅持要讓王安石自己廢除新法,以示羞辱,以至詔書拖延。只沒想到,圣上竟以此為借口甩鍋,趙抃此刻,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啊,“圣上,臣,臣……”
曾公亮及陳升之三人,眼神恨不得殺死趙抃。
“看來,是趙大人拖延了此事啊。趙大人若有不便,不說也罷。”神宗趁著趙抃吱嗚,繼續說道:“朕知趙大人素有‘鐵面御史’之美名,一生直言不諱。這一次倒是讓你為難了,兩位宰相加一個翰林學士都要反對新法,任誰夾在中間都很難直接表示反對啊。逼得愛卿用起了‘拖’字訣,委屈你了……”
“我,我……”趙抃頓時欲哭無淚:我是反對變法的呀!
只是,趙抃卻沒辦法開口解釋。難不成說為了讓王安石吃癟,自己故意延誤了圣旨下發?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無奈之下,趙抃這一口大鍋,背得啞口無言。
而神宗卻已趁機,朗聲宣道:“既然‘鐵面御史’趙大人都有意見,那就讓藍元震與張若水二人,進來吧。聽聽也無妨嘛。”
神宗這演技,杠杠滴。趙抃這鍋也背的,杠杠滴!
“宣藍元震、張若水,覲見!”老太監當即尖著嗓子,拖著尾音:“新法事大,事關國運,二人若有半字虛言,殺無赦……!”
“遵旨!”
朝堂大門外,只見藍元震與張若水二人,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只是兩人身上,都纏滿了綁帶。若道士在此,定會瞪大了眼睛感嘆:
“阿彌陀佛,丫受的是內傷吧?纏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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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王安石與藍元震二人勾結之事,參見《續資治通鑒.卷六十七》:文彥博亦言青苗之害,帝曰:“吾遣二中使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彥博曰:“韓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嘗與入內副都知張若水、藍元震交結,帝遣使潛察府界俵錢事,適命二人。二人使還,極言民情深愿,無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神宗又不是傻子,是以毛驢有理由相信,這貨是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