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饅頭給你吃了。”方休一屁股坐下來,肚子很是配合地咕咕叫起來,“被你吃了一只饅頭,老子自己正餓得慌呢!”他摸著山君的腦袋:“不準偷雞摸狗,雞我偷不得,狗我還摸不得了?”
山君被摸得舒服,索性躺了下來,吐著舌頭伸著四條腿等著方休給它撓癢癢。方休卻站了起來,二指托腮凝神冥想,心想:不過,有母雞肯定有雞蛋,雞我不敢偷,偷只雞蛋有啥大不了的?那么多雞蛋,少一只應該也發現不了,況且我們這里有五個人,誰知道雞蛋是我偷的呢?深思熟慮罷,便低著對著山君問:“喂,狗子,我問你,知道雞窩在哪兒不?”
山君卻只是在地上撒嬌打滾。
“沒用的東西。”方休輕輕踹了它一腳,“我自個兒找去!”
癢沒被撓成,還平白無故被踹了一腳,山君嗚咽著夾起尾巴跑開了。
方休毫無睡意,其實他倒并不是真的很想吃雞蛋,雖然肚子也餓,他只是心里憋悶地慌,一種深深而又無力的孤獨感,他就是想出來找找樂子消遣排解一番。踏月而行,不知不覺走到竹林——桃師伯口中的禁區!偷眼一瞄,果見一片翠綠掩映之下,藏著一間小巧的二層竹軒,竹軒的窗簾子上,映著柔黃的燈光,燈影下襯著一個婀娜的身影。
這自然肯定不是桃師伯,一個老頭兒的身影哪可能這么婀娜?
“嗯?莫非是老頭兒的藏嬌之處?”方休心里想著,欲前往一探究竟,轉念又一想:該不會是他大爺的狐妖吧?聽說在莞城妖魔鬼怪猖獗得很,老是有趕考的書生在深山古寺中被狐妖樹精等吸干了元陽暴斃。這偏僻之處,哪個女子這么大膽,敢孤身一人居住?思來想去,卻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的好奇心,走進了竹林,隱隱約約瞧見竹林中有兩點綠光,像是猛獸的兩只眼睛,正盯著自己。
“咩東西啊?”方休俯身對著兩點綠光瞧了半天,心中有些發慌,不敢多看,起身走到竹軒前,踩著咯吱咯吱作響的老舊竹梯上了二樓……
一陣夜風吹來,陰冷刺骨,冷得他渾身一個哆嗦,一摸腰間,才忽然想起將血劍落在了房內,摸遍全身上下,連把鉛筆刀都無。“罷了罷了!”他暗罵了一句,壯著膽,左顧右盼一番,便翻過美人靠,跳上了廊臺,又左顧右盼一番,有樣學樣地舔濕手指頭,正想去捅破面前的窗紙朝里偷窺,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別在這兒鬼鬼祟祟的了!”
方休嚇了一大跳,扭頭循聲看去,便見一旁的珠簾卷起,一道昏黃燈光透出,一位身著綠衫結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走了出來,俏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作怒容道:“哪兒來的采花賊?敢來這兒撒野!”方休被她調皮可愛的模樣逗樂了,笑著說:“我若真是采花賊,你就不會這么跟我說話了。”
小姑娘撅了撅小嘴,說:“哼!你以為我想這么跟客氣?以我的脾氣,早就一腳把你踹下樓了!”這話從一個年紀尚小的小丫頭口中說出,倒真令人忍俊不禁了。忍俊不禁的方休存心逗她:“哦?那這位小姐姐,為何還不將我踹下去呢?看來還是不忍心吧哈哈!”
“哼!”小姑娘又哼了一聲,道:“算你小子今天走運,我家姐姐請你到房中一敘!”
“你姐姐?”方休咕嘟吞下一大沱口水,看來還真是走運,走的還不一是般的運,是桃花運。
“愣著干嘛?走啊!”小姑娘催促道。
哎喲哥哥我還沒急你個小姑娘急啥?方休心中偷樂,笑嘻嘻地走過去,一把掀開了珠簾,然后就愣住了,笑容凝結在臉上——端坐在窗前長案旁的,分明是桃師伯!
“他……他……他是你姐姐?!”他驚詫地看著身旁的小姑娘,結結巴巴地質問。
“你才是他姐姐呢!”小姑娘道,看著方休張著嘴巴見了鬼般的呆滯臉色,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你……你這什么眼神啊!哈哈哈……”她彎下腰,眼淚都笑出來了。
“凝兒,你又在鬧什么?”屏風之后盈盈轉出一位女子,挽著俏皮活潑的雙平髻,鬢邊插著一枝雪白透香的梅花,纖纖玉手之上捧著一只硯臺,穿的,也是一系綠衫——正是上官琴笙。這么近的距離一看,她好像更漂亮了。
看得方休螞蟻莊園的小雞都不老實起來。
上官琴笙見方休直愣愣地看著自己,微微一笑,道了一聲:“師哥。”捧著硯臺走到老頭兒面前,將硯臺放在了長案之上。
方休被她這一笑,臉騰得紅了,心也撲撲加快了跳動——這一笑,雖不說傾國傾城,卻明艷動人,而方休心中的國與城,亦已為伊而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