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望,左右分別陳列五六張桌案,案后各自坐著一名穿著官袍的身影,看官袍樣式,似乎是本朝,但細節處依稀有些差別……
愣了幾下,他又向著左右看了看。
在稍遠處,大殿左右亦有十數張略小的桌案,亦有穿著吏服者。
隨后是數十名穿著差服,配著武器的鬼卒,分列在殿中各處。
不時有鬼卒進進出出,捧著公文,或是套著罪人。
再去看到那些罪人的模樣,披頭散發,青面獠牙,有的脖子上面上帶著血污,面色蒼白如紙,根本不似生人……
閔微幸頓時大駭,連忙低下頭去,不敢久視。
殘存的幾分酒意,頓時蕩然無存。
“這,這,這!這是陰司啊!”
頓時意識到自家已經不在人世。
許多心思如潮水般涌上……
我還沒有科舉及第,考中進士……
我還沒有享受香車美人,富貴榮華……
我還沒有宰輔天下……
我還沒有立功,名留青史……
最后,他又想到,前不久,被秦觀濤帶著,逼死了豆腐西施一家三口的事情……
面色數變,從紅到白,又從白到青,最后變成了一種灰白。
坐在殿上的蘇淺雨,默默品味著這一幕。
周圍臨近的判官鬼吏,手上沒有急事的,也都暫且擱置,饒有興味地望了過來。
在下方的人或者鬼不知道,但是坐在位上的鬼神,都能清晰地判明這些罪魂的所有細微念頭,所有被回憶起來的,甚至于被其自身遺忘的種種罪行,纖毫無差。
這些統統都是罪證。
毫無疑問,閔微幸,秦觀濤,此二人頭頂烏光蓋頂,壓過了其余所有光,惡業遠遠大于善業,其所犯邪淫罪不小。
“唉……此間已是陰司,你二人可認罪了?”
陳判例行公事,問詢著。
實則證據早已收集完整,堆積如山,用獨輪小車推送的公文,倒有大半屬于罪證。
小到一次惡口,浪費一份草紙,大到邪淫殺人,忤逆父母,一絲一毫都不放過,都有對應官司可打……
這不是罪魂口頭狡辯幾句,就可以脫罪的……陰司定罪也無需畫押,罪證確鑿,業力無差,罪行根本無可抵賴。
由于殿中有不少鬼吏,殿中空間不小,因此有時也會一次帶入多名案犯,同時處理不同案件。
蘇淺雨也經手了數十次,所見到的罪魂,極少有不抵賴,愿意直接認罪的……
然而走完程序,確認罪名無誤后,該墮地獄墮地獄,該轉入旁生轉旁生……抵賴除了增加罪過之外,別無用處。
當然,善人也有,但是不多。
有些功德較大的,生前有信仰的,也只是暫時經過陰司,點名過后另有去處,會被鬼卒請去別處暫候。
這殿中往來的,多是一些庸碌之輩。
果然,受審開始后,這兩人俱是不肯認罪。
“冤枉,我何曾有罪?”
秦觀濤梗著脖子,紅了面皮,聲嘶力竭地喊冤: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大冤!奇冤!萬古奇冤大案吶!”
陳判氣得須發飄起,亦拍驚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