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并不是如高易水那般的賭徒,更沒有半點賭性,這帛書關系到他師父的下落,他不想將之作為籌碼。
想到這里,他臉上也露出十分愁苦的表情,這種事情,實在太折磨人了,說到底,這根本就是個死局吧?而既然是一場死局……除非這場棋局有一只來自第三者,蠻橫并且不講道理的手,強行把棋局掀翻……
只是……誰是那個第三者?
坐在那里談天說地的兩人?還是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做出什么動作的荊吳密探?
只是就在他頭疼的這一刻,情況卻驟然發生了變化。
就在掛著一層絲綢阻隔著視線的雕花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無數的火光,就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在一片月光之下,這些火光搖曳晃動,卻似乎愈來愈旺,堅定不移地蔓延著,猶如滔天的巨浪,翻滾而來。
一開始只是一個個小點,顯得微不足道,甚至只像是移動的燭火,可當那些火光連成一片,隨之相伴的,則是無數腳步聲,甲片在奔跑之中相互摩擦,發出鏗鏘的沙沙聲,好像是有一支軍隊在外面奔走,盡管秦軻聽不出究竟是一支多少人的隊伍,但光看那些閃動的火光,卻也能估計到外面絕非一支簡單的禁軍巡邏隊伍那么簡單。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行走的步調并不如何一致,但卻不是因為散漫的軍紀讓他們的雙腿已經開始懶散,而是……他們正在追逐些什么。
隨后……一聲慘烈的嚎叫聲,撕裂開了這一夜的寧靜。
無數的兵刃在空中撞擊,有利刃斬入人體,聲音沉悶,卻在最后撕扯出一聲疼痛的呼號,有火光落下,有火光昂然挺立,似乎是在以一種冷厲的目光在嘲諷落在地上的逐漸熄滅的火光。
一時間無數的聲音如同海嘯般灌入秦軻的耳中,一時間讓他換不過來。
但出于震驚,他還是立刻蹲下身來,這時候,蘆浦也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同樣也是面色一肅,盡管他沒有秦軻一般那般強大的耳力,但他至少也能聽出案牘庫外是這可以說是毫不掩飾、震懾蒼穹的廝殺聲。
無數人的嘶吼讓他心神不寧,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雙目緊緊地盯著窗戶:“什么情況?”
“不知道。”秦軻低聲回答,就連武庭這時候也是縮著腦袋,雖然他膽子很大,但不代表他不怕死,這唐國王宮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大半夜的怎么還能廝殺起來的?
這時候,隨著門砰然地一聲響,秦軻心中一緊,卻已經知道那兩名看守案牘庫的衛士已經從門內急匆匆地往外走,他心中敞亮——
或許這就是那只手!那只足以攪亂棋局的手!
也不管這這陣騷動因何而起,秦軻幾乎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就在蘆浦和武庭一愣之間,他靠近了床邊,手上的匕首再度出鞘,在絲綢窗上劃出一道小口。
門外的廝殺頓時映入眼簾。
說是廝殺,倒不如說是單方面的殺戮,兩邊都是身穿鐵甲的軍隊,但一面早已經喪失了戰意,僅僅憑借著他們顫抖的雙腿以及發軟的手臂,即便他們還能鼓起勇氣握起手中的劍斬向那些曾經的同僚,但他們的陣形早已經在一路后撤潰不成軍。
相反在他們的對面,那突進而來的隊伍卻始終保持著穩定的陣形,每一步上前,都是光芒閃爍,就在將領呼喝之中,利刃切入血肉,斬斷骨骼,每一次閃動,都有無數的人倒下。
他們像是黑夜里一群鬼魅,踩著那些支離破碎的身體以及沾滿血跡的甲片,把黑夜的陰影與永恒的黑暗直刺潰兵的心臟,絞殺之中,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