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等所有人看完,最后,由公輸仁手底下最得力的那名管事,親手傳到了他的手中。
公輸察攤開一份,目光森冷地開始細細那帛書上的每一個文字。
供詞并非是那幾名涉事官員親手所書,而是由大牢里的文書代為記錄,按上血手印,便算作是他們認罪畫押的證明了。
從字跡上,公輸察當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何況他不是個書法行家,相較于武學上的造詣,他的字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
只是……他能看懂供詞上的每一個字,卻看不懂這些字連起來所供述的這件事情。
那個血手印在帛書上不安分地顫動著,但真正顫動的是公輸察捏著帛書的手指,隨著他胸中一股無法克制的憤怒沖上腦門,他猛地把手中的供詞摔在地上,怒喝道:“這是誣陷!誣陷!我根本沒有說過那些話!沒有做過那些安排!”
他一雙如虎豹般兇厲的眼睛直視著公輸仁,低吼著:“大哥,你也是這么想的?你相信這些人在嚴刑之下的胡言亂語,卻不信我?”
之前在大牢中他的臉色還有幾次變換,而此刻,他的臉上只有平靜,令人不敢直視的平靜,管事扶著他慢慢坐回到自己的輪椅上,整個祠堂中的人們都聽到他冷漠的聲音:“老四,我只相信證據。”
“你為什么肯定那些人說的話就是證據!”公輸察提高聲音道:“大哥!這里面一定有鬼,你帶他們過來,我要親自與他們當面對質!”
公輸仁長嘆一聲,道:“都死了,在獄中他們熬不住酷刑,都畏罪自盡了。”
“畏罪自盡?”公輸察微微一怔,而后越發狂怒起來,“好一個畏罪自盡。一死了之,死無對證,這就是大哥所謂的證據?”
公輸仁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
“你說話!”公輸察聲若雷霆,“這就是大哥你所謂的證據么?”
“那你要我怎么做?”公輸仁睜開眼睛,“我公輸家傳承十幾代,卻在我的手里出了今日這樣的事情。你為了爭奪家主之位,竟要殺自己的親侄女?”他遙遙一指公輸胤雪,“你仔細看看,她可是你二哥的女兒!她才十八歲!她何曾與你針鋒相對過?”
公輸仁目光冰冷,竭力壓制著心中怒意:“還有,你知道現在衙門口聚集了多少百姓么?他們要求官府嚴懲刺客,更要抓到幕后主使,梟首示眾為那些無辜死去的百姓償命!這件事情如果傳揚出去,你想想我公輸家在錦州會是個什么名聲?若是傳到朝堂,被別有用心之人大肆宣揚,我整個公輸全族又該被置于何等尷尬之地?你知道嗎?”
“呵,說到底,還是為了公輸家的顏面?”公輸察凄然一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迫切想讓我認罪?你為了這所謂的顏面,為了公輸家在墨家萬千百姓面前的一張臉,你寧肯讓我來背這口黑鍋,也要盡快把事情壓下去,對不對?”
“我如果真想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祠堂之上,還能看到這些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