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胤雪渾身一震,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木盒,她心中最大的秘密被公輸仁直面地揭開,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扎入了她內心深處。
“我……”
她想要辯解兩句,想說她沒有,卻終于閉緊了雙唇,陷入沉默,因為她知道,公輸仁既然這樣說,該是很久之前就看穿了她的心事,那么,她再怎樣掩飾、解釋,都毫無意義。
公輸仁的笑顏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陽光:“你不用緊張,也不用擔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是人總有追求,何況你并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胤雨。”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公輸胤雨天真無邪的模樣,搖搖頭,“或許是個可造之材,可這世上的事情變化,沒誰能盡數把握。我快要不行了,所以也只能看見眼前的這一點點地方,這枚印信交到你的手上,也是我為公輸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在祠堂的時候,我沒有拿出來,是因為時機還沒到。現在……”公輸仁嘆息道:“其實還是有些急切,只可惜,我沒有時間了,剩下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做。”
“什么事情?”公輸胤雪握著印信,聽著公輸仁的話,幾乎可以肯定,公輸仁是真的打算把家主的位置傳給自己,但因為太過突然,竟然不知道她此時應該狂喜,還是應該為這么多年的忍辱負重而感覺到悲痛。
“你現在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會挑中你。”公輸仁沒有直接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其實從前……我一直將你排除在家主人選的范圍之外,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公輸胤雪沉思了片刻,開口道:“因為我年齡太小,與三叔四叔比較,只不過是個小輩。”
“說對了一半。年齡小,確實是個問題,但你在小輩之中卻是最懂事、最會做事的哪一個,這些年我交由你的事情,你每一樁每一件都做得妥帖……但光會做事,顯然不夠資格坐上這家主的位子。”
“我公輸家傳承數百年,從先祖篳路藍縷走到今日,雖不敢說封侯拜相,但也曾在稷城的朝堂之上挺直過腰板,感受過那巔峰之上的萬丈光耀,自然,我們公輸家里的人天生就帶著一股傲氣,看誰都覺得低自己一等。族老們更是不肯低下那自以為高貴的頭顱。你是小輩,若是讓你管家,這第一步,就得讓他們真心誠意地對你俯首帖耳,可這事……談何容易?”
“那大伯現在……怎么改了主意?”
“因為,非你不可。”公輸仁聲音凝重,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道:“我和老四是親生的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你以為我不知道他那個臭脾氣?他要是對誰過不去,他會親自拿著刀,一路拼殺到他的面前……買兇殺人?哼,這種事情……也只有老三才做得出來。”
“盡管老三不著痕跡地把自己從當街刺殺你的事情中摘了出去,但我還是查出了其中的關竅……他,正是打算借著這件事情,除去你,再嫁禍給老四,這樣,他一次性可以鏟除兩個敵人,那么我的位子,只能傳給他了……”公輸仁冷笑一聲,道:“他本是個機靈的人,如果心中正氣再足一些,還真是個能挑起公輸家大梁的不二人選,這些年……我也不止一次地敲打過他,可他回回都讓我失望,他的眼睛,永遠只盯著眼前的一點點蠅頭小利,甚至為了這一點點利益敢對自家人下手,若真是讓他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公輸家怕是也該走到頭了……”
“既然三叔不行,那么四叔呢?大伯您知道四叔冤屈,為何又不幫他沉冤昭雪?”
“你還不明白嗎?”公輸仁的聲音驟然冷厲,“不關老四,就算你手握家主之位,我再幫你把老三壓下去……可你……能坐得穩這個位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