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他輕聲道:“我們繼續。”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盡管唐軍仍然是整個錦州不可跨越的障礙,可就算是刀已經架在脖子上,只要多活一天,不管是軍人還是百姓都需要繼續吃飯、睡覺,只是那些妻子們的床上少了一個身影,家里多了幾分寂寥,令人惆悵。
但這就是每個人都必須承擔的事情,丈夫站在城頭,握著刀槍,咬著牙望著城外的唐軍大營,是為了讓家人們可以不必承受血火的煎熬。
三天來,唐軍一直在城外扎營休整,沒有再發起一次有組織的進攻,唯一激烈一些的,只是找了一些嗓門大的在城外日夜叫罵,大概內容就是城內的人都是一群膽小鬼,只敢守著城池不敢出來真刀真槍的打一場,公輸家的人徒有其名,都是一群只會縮在殼里的烏龜大王八……
污言穢語本就是戰時常用的手段,所以不管唐軍怎么侮辱公輸家的先祖,甚至揚言要在他們祖宗的祠堂里撒尿,要把公輸家的女人甚至是那位漂亮的女家主都給綁回營里快活,公輸察也不可能傻到大開城門提著斬虎出去同他們決一死戰。
當然,憤怒總是少不了了,以公輸察那個脾氣,聽完這些話語,一天總要多劈斷幾個木樁,捏碎幾塊城頭的大石。
第四天清晨,唐國大帳之內,卻有一份加急的書簡徑直而入,一路遞到了項楚的面前。
“有趣。”項楚看完了書簡,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有趣。”
李昧本在一旁堆砌沙盤,聽見項楚的笑聲,微微抬起頭:“何事令將軍如此高興?”
這些天,項楚的臉上一直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而李昧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雖說一早知道錦州城內兵士不足兩萬,但不知是不是得了墨者的幫助,第一天攻城便出師不利,而不難看出,錦州城無論是陣形鋪排還是兵力安排,都有幾分“墨守”風格,看來想要像之前計劃的那樣一舉拿下是不可能了。
而且他現今也看出來了,項楚并不急于拿下錦州。
對于項楚的安排,他頗有微詞,畢竟唐軍入墨家時日不短,二十萬大軍,每日糧草消耗都不是一個小數字,如果項楚的計謀沒能成功,縱然滄海軍在唐軍的“掩護”之下能取得戰果又能如何?
如果好處全歸了滄海,只怕貴妃娘娘在朝中會大發雷霆吧。
“你自己看。”項楚抬手拋出,手中的書簡在軍帳中劃出一道弧形的軌跡,平穩地落到了李昧身前的沙盤里。
而李昧也是出身將門,修為不俗,自然不可能接不住一份書簡,只是他沒料到項楚的這一下會來得這般迅疾,角度也甚為刁鉆,他竟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行州郡守郭開拋下堅城不守,帶著兩萬騎兵前來支援錦州,還……被龍將軍困在了平谷?”李昧先是微微一怔,隨后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以他的智謀,自然知道這份戰報的背后代表著什么。
行州是墨家重鎮,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一旦拿下行州,那足可以將行州作為唐軍在墨家的根基要塞,借以控制墨家西邊的大部分領土。
不過李昧還是還有些狐疑:“郭開這是瘋了嗎?放下行州不守,卻要出城援救錦州?且不說兩萬人能不能救下錦州,丟了行州,只怕他這顆腦袋也不保。”
“我也不知道。”項楚的聲音透露出幾分冷厲:“不過我并不討厭時不時冒出一兩個這種傻子。”
頓了頓,他又道:“通知龍駒,既然郭開出來了,就該好好招待……別失了戰場上的禮數。”
李昧點了點頭,此刻他心潮澎湃,就在他的眼前,仿佛一座大門正在洞開,一道耀眼的光華緩緩從門縫中透了出來。既然從軍,必定是想要建立一番功業的,這場大戰,或許是他最好的機會。
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望著項楚道:“將軍,那我們接下來怎么做?錦州還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