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看著林信痛苦流涕的樣子,手上的動作慢慢緩了下來,在離林信還有兩步的地方站住了。
張九新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嘆息了一聲,轉頭對胡天道:“胡將軍,要不還是你來?”
胡天低頭沉吟了片刻,等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好似覆了一層冰霜,森冷如他抽出的刀芒一般。
他一步步走到林信面前,對于他嘶啞著嗓子的哭罵聲充耳不聞,隨著刀光一閃,滾燙的鮮血噴灑到大帳之上,繪出了一片恐怖的血紅色,孤零零的一顆頭顱上,那雙眼睛幾乎快要瞪出眼眶……
然而,不論是出刀的胡天,還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張九新等人,心中都沒有生出半點驚懼,反而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秦軻卻震驚于胡天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動作,傻愣愣地看了一眼他臉上淡漠的表情,頓時背脊一陣發寒,他知道,這同樣也是一個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他與林信之間的區別,不過是所處的位置不一樣罷了。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表情。
在當年那條逃荒的路上,他親眼見過很多這種人,為了一口糧食,甚至為了一堆樹葉、一把野草……他們都可以互相殺戮,哪怕原本是一家人,卻也會手握石頭,把對方砸得頭破血流,直到對方死去……
或許……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兩張面孔,隱藏在平日里謙和有禮的面孔之后的,就是一張長著野獸獠牙,毫無人性的丑惡嘴臉。
他在心里輕嘆了一聲,有些頹喪地將匕首收進鞘中,一時竟覺得營帳中的空氣無比難聞,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
張九新拍了拍手,帳外一直在堅守的百將走了進來,剛進門,就看見了地上那顆頭顱和角落一具仍然微微抽搐的尸身。
大局已定,他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用力拱手道:“將軍!”
“把這顆頭拿給大伙看,告訴他們,黑騎在平谷外,我們,都有活路。”張九新的語氣沉穩,默默地站到了胡天身旁。
“是。”
“老張,這人怎么辦。”胡天手里的長刀還在滴著鮮血,他舉起刀身指著角落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張九新順著刀尖的方向看了過去,角落里,一直盡量蜷縮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的朱先生抱著頭,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土里。
“一起殺了吧,把他的頭也一并帶上。”張九新揚了揚下巴,笑著對那百將道。
“是。”
朱先生終于叫出聲來,聲音凄厲好像待宰的肥豬,然而刀鋒很快刺進了他的胸膛,冰冷的觸感卻帶出了滾燙的血液,鮮血順著傷口不斷流出,他雙腿掙扎著,眼光逐漸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