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楚深深地凝望著高長恭,沒想到他竟能一語道破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到底生出了幾分不安。
沒錯,重新讓干河恢復水路通行,本就是他多年研究墨家地形后想出的計劃,若非如此,即便他是大宗師境界的高手,也不可能徒手開山裂石,給干河注入滔滔水流。
從唐軍入墨家以來,他一直在暗中鋪墊這件事情,眼下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多年的計劃也終于有了一個結果——此后若是唐國在這條河上游屯兵,只需一個合適的時機,大船可一路直下到稷城,刀兵直指墨家國都……
至于今天用來作為一道屏障堵截了王玄微,只不過是順勢為之罷了。
現在看來,或許他還是太過自負了一些。
高長恭繼續說道:“感覺很意外?我也很意外,畢竟我雖游歷名山大川,但對墨家地形地勢可遠不如項將軍這般明白通透,由此可見,項將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真令人佩服。”
“遮遮掩掩,高大將軍索性一氣兒說完吧。”項楚的語氣輕蔑,依舊高高地昂著頭。
高長恭點了點頭,面上故作遺憾道:“我荊吳地處江南之地,船舶建造之術恐怕能凌駕于當今的稷上學宮。當然,若是相比前朝的稷上學宮,高某倒不敢托大,畢竟那時的稷上學宮藏有圖紙千千萬萬,想要找出比荊吳更強的船舶設計自然手到擒來。”
“你到底想說什么?”項楚握著大戟的五指微微發白,神色中的不快也越發明顯。
高長恭聽著耳邊機括咯咯咯的聲音,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我只是有些遺憾,沒法把我荊吳的那些大船都帶來墨家,不過好在有王玄微在,這回終歸還是成了一些事。如果我沒算錯的話,待到明日朝陽升起之時,賓如、桐和兩郡便會插上我荊吳的水軍戰旗,行州……還是請項將軍不要再覬覦了。”
話音剛落,項楚那邊的陣中早已一片嘩然,盡管不少人還是有些懷疑高長恭所說的話,但一些對墨家地勢和水脈走勢了解頗深的將領們卻逐漸面色發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們哪里來的船?就算他們預先料到干河會恢復水路,就算王玄微此前給他們拖延了不少時間,可僅憑這些時日就能造出足夠運兵的大船,又談何容易?”
項楚的眼中寒芒一閃,他當然清楚這件事情的關竅之處,深嘆一聲,問道:“是錦州,對不對?”
公輸家。
或許只有公輸家那幾乎不弱于墨門的機關術,才有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里,造出足夠大、足夠多的船只,載著荊吳士卒順河而行,于出其不意之間攻取兩郡……
“竟會在這里失算了……”項楚喃喃自語,“王玄微……原來你選擇錦州,還有著這一層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