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項楚將大戟插進地面,輕輕地拍起手來。
跟隨著拍手聲的,還有他狂放不羈的大笑聲,讓人感覺好像荊吳軍奪去的不是他打下來的城池,而是路邊隨手撿到的野狗窩。
“很好。”項楚道:“居然能想到利用這條剛剛通行的干河,用臨時造出的大船運載兵力,搶奪兩郡……而這干河之水,正巧也讓行州解了缺水之圍。看來無論是眼光,還是我在兵法上的造詣,確實遠不及你和王玄微。”
高長恭連忙擺手,表情無辜道:“不敢不敢,這可都是那位墨家上將軍的計謀,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腦筋,將來你若想報復,可別找我,找他去。”
“高大將軍!”項楚猛然大喝,聲如雷霆,驚得大樓和張明琦等人都是一窒,“事已至此,我項楚本該退讓,但……我還想再跟你賭上一局,如何?”
高長恭嘆息一聲:“都到了這種時候,項將軍怎么還想著賭一把,難道不是該想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么?”
“怎么?高大將軍為了自家兵力不受折損,寧肯辜負王玄微的期望么?”
“咦?他已經死了么?”高長恭抱起雙臂,問道。
“沒有。”項楚搖頭,語氣中竟帶了幾分蒼涼:“但他邁出了那一步,修行一途已經被逼上絕路,此后若不能繼續向前,終究還是逃不過一死的。”
“這樣啊……”高長恭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息了,他臉上戲謔的笑容驟然消失,這一次的嘆息也猶為真切和悲痛,對于王玄微這個人,無論從性格還是從立場,他們都不可能成為知心朋友,但此刻他覺得似乎兩人也不再是敵人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惺惺相惜?
他很清楚那條絕路有多么艱險,修行如同登山,一步一重天,而到了大宗師這個境界,修行者已經是登上了山頂,更是仿佛輕輕抬手,就能觸摸到那片廣闊的天空。
那凌云頂峰……某種意義上其實意味著無路可去,橫在他們面前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天空,和懸崖下的萬丈深淵。
頓了頓,高長恭的聲音沉穩,道:“我畢竟是荊吳的大將軍,若能在不損兵將的情況下讓項將軍退讓,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我們荊吳到底想要什么,項將軍應該也清楚的很。”
項楚當然清楚,荊吳不希望墨家就此垮塌,因為如果沒有了墨家這個盟友,或者說沒有了墨家這個能遮蔽風雨的屏障,以荊吳現在的國力,又如何能與唐國和滄海對抗?
雖說唐國這些年日漸衰微,不復當年繁華強盛,但滄海的軍力卻一直處于攀升階段,兩國聯手掃滅了墨家之后,荊吳無疑會成為砧板上的下一塊肥肉。